整個墓地就只有他自己了。
程玦點了根煙坐下,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看了一會,突然有點後悔,他應該帶點什麽的,哪怕是一束花也好,雖然他媽媽活著的時候其實不喜歡花。
她喜歡什麽呢?
大約最喜歡她這個兒子,只是她命不好,辛苦養大的孩子不能孝敬她,還害了她。
山上風大,他指尖的煙頭被吹得猩紅,外套的衣角在風裡胡亂飄搖。
他坐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隻開口道:“媽,我挺好的。”
說完這句話他又覺得有點敷衍,媽媽大概會不放心,他想了想,又道:“碰見了一個小孩,叫許野,就是水雲灣那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這個,突然想到就說了。
程玦抽完煙站起來,摸了摸石碑上女人的照片:“走了,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下山的時候天氣有點陰,等了好一會公車才到,剛上車沒多久便開始下雨。
司機抱怨了幾句雨天車難開,人多還堵車。
程玦轉頭看向外面,車窗上的雨水順著玻璃汩汩流下來,瓢潑大雨在在風裡像是展開一道水簾,霧蒙蒙的隔絕了一切。
程玦兜裡的手機響了兩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他沒接,直到對方掛斷,緊接著就來了條短信。
“玦哥,您回個電話。”
程玦刪了短信,把手機裝回兜裡。
過了一會,手機又開始震動,這次他沒看也沒接。
程玦回宿舍的時候,小林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
“怎麽弄成這樣?”
程玦全身上下都濕了,上衣下擺滴著水,褲腿和鞋子上全是泥。
“沒事。”程玦摸了把濕淋淋的頭髮,把外套脫下來扔到一邊,“我先去洗澡。”
小林愣愣地點頭,看著程玦進了浴室,才反應過來去燒熱水。
程玦洗了個熱水澡,擦著頭出來。
宿舍裡的其他人都排了班,只有他們兩個今天休息。
“哥,你喝點熱水。”小林把手裡的手機扔下,遊戲也不打了,端著水杯湊過去,“怎麽搞成這樣啊?”
“沒什麽,出門的時候沒帶傘。”程玦接過水杯,熱氣騰騰的水霧升起來蒸得人眼睛疼。
“恩,也是,早上的時候還大晴天呢。”
程玦喝了幾口水,轉頭:“最近有人給你打電話嗎?”
“沒有……”小林說到這裡又停住,像是想到什麽,“有個沒見過的號碼打過,我沒接到,後來也忘了回了。”
程玦沒說話。
小林有些不安:“哥,他們打電話找你了?”
程玦“恩”了一聲。
“那你打算怎麽辦啊?”小林問。
“不怎麽辦。”程玦低頭喝了口水,又拉開抽屜翻了一會,翻出來一盒藥喝了兩顆。
雨還在下,窗外的樹在風雨裡飄搖,像是隨時會被折斷。房間光線不好,有些暗,程玦獨自站在窗前,身形消瘦,似乎外面的風雨就會讓他消散。
小林轉頭看了看又髒又亂的宿舍,又看了看程玦消瘦的身體和桌子上的那盒藥,猶豫了好一會才道:“哥,你不然考慮一下跟他們乾,畢竟……”
程玦轉頭看了他一眼。
小林閉了嘴。
“我去洗衣服。”程玦放下水杯,拿起換下來的衣服去了水房。
小林歎了口氣,轉身趴在床上。
程玦沒具體說哪天搬過來,許野也沒再問。他知道程玦既然說了會來,就一定會。
最近俱樂部的事情有點多,他新接了一個學員,本來不想接的,但是管理跟他說了好幾次,許野再推就不合適了,只能先接著。
這人叫李希,是個男學員,年紀看著比他還大點,長得高高瘦瘦的,來俱樂部學自由搏擊,耳環,項鏈,手鏈一個沒少戴。
“把首飾都摘了。”許野低頭整理護腕。
“啊?”李希理了理抹著發膠的頭髮,“要摘嗎,我今天搭配了好久呢。”
“摘了。”許野抬眼看他,“不然可能會勾到衣服或者劃傷皮膚。”
李希往前湊了湊,低聲道:“你這麽體貼啊?”
許野沒動,微微垂眸看著對方。
自從李希一進來,就有不少人盯著他看,這會更是竊竊私語,旁邊坐著的方澤吹了聲口哨。
許野瞥了他一眼。
方澤捂著嘴。
李希笑著衝方澤拋了個媚眼,把方澤嚇得趕緊躲到一邊。
“野哥,這人不會是……”方澤看見人家去放首飾,忍不住湊到許野旁邊八卦。
他聽朋友說健身房裡有不少這種人,但是他們這裡還沒見過。
“不知道。”許野正在活動手腕,“是不是都不管我們的事,沒事別瞎議論。”
“哎,知道了野哥。”方澤點頭。
“這個動作不對。”許野給李希糾正動作,“胳膊伸直,手臂要用力。”
“我伸直了啊。”李希道。
許野走過去扶著他胳膊往起拽了一下。
“輕點呀。”李希小聲道。
“兩腳間距不對。”許野抬腳頂了一下對方的鞋尖,“站開。”
“哎。”李希喊了一聲,直接撲到許野身上,右手在許野胸前摸了一下。
“臥……槽?”坐在旁邊一直看戲的方澤有點看不下去了,站起來就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