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楠回眼望去,順著鄭書昀的視線,看到不遠處一對相擁在一起難舍難分的情侶,大概是男生要走,女孩子在男友懷裡哭得稀裡嘩啦。
他轉回身看向面前眉眼恢復淡然的男人,眨眨眼,無聲詢問對方不會是想要他也這樣吧,卻見鄭書昀只是單手插進大衣口袋,神色不動注視著他,示意他自己看著辦。
裴楠輕笑了一聲,略微靠近鄭書昀,伸手理了一下對方胸前的領帶,湊到鄭書昀耳邊,緩緩吐出一串曖昧的氣音:“我會想你的,書昀哥哥。”
隨即,他在鄭書昀驀然翻湧地目光中退後一步,收斂起眼底狡黠的笑意,像隻得逞的狐狸般朝安檢口的方向抬抬下巴:“去吧。”
待到目送鄭書昀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裴楠掌心的手機震動,拿起一看,是鄭書昀發來的消息。
暫時先不拉黑:「等我回來,繼續這樣叫我。」
裴楠知道鄭書昀最抵抗不了這個稱呼,笑著打字:「沒問題啊,現在就可以叫。」
隨即,他發了條語音過去,語氣比之剛才更加綿軟親昵。
半分鍾後,對面也發來了一條語音消息,裴楠點開,不以為意地將手機放到耳邊,聽見裡面傳來言簡意賅的六個字:“我說的是床上。”
經過電流模糊的嗓音分明有種輕描淡寫般的清冷,卻聽得裴楠站在人潮湧動的航站樓裡當場紅了臉。
*
鄭書昀出差後,裴楠的生活並未發生太大變化,依舊按部就班地重複著畫室和家兩點一線的日常,期間還和楊岐他們約了一場飯局。
頭幾天,他並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在視頻電話裡聽到鄭書昀說想他的時候,還嘲笑鄭書昀一定是工作太少,閑暇太多。
可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某天獨自躺在鄭書昀的大床上,他忽然覺得好不習慣,好想有個人能讓他抱一抱,或者像個禽獸一樣親親他。
終於挨到了最後一天,他一大早就打電話問鄭書昀返程機票定好沒有,得到的卻是對方要延期一周回國的消息。
裴楠聞言,掩去失落的語氣,要鄭書昀專心工作,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這天下班回家,他坐在餐廳安靜地吃飯,環顧四周,發覺這棟房子似乎變得越來越空了,就連茶匙碰到瓷杯時發出的脆響都帶著回音,但他又不舍得搬回自己家住。
他不由得去設想,以前鄭書昀一個人住在這裡的時候,也會感到冷清嗎?
漫長的一周過去,鄭書昀依舊沒有回來,代替鄭書昀與他相見的是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他聞著玫瑰的香氣,想象鄭書昀突然西裝革履地出現在家門口,臂彎斜躺著一束玫瑰,撣落一身風塵,神情淡然地向他走來。
他緩緩將玫瑰納入懷中,不由得心跳加速,恨不得馬上見到對方。
只是年末將近,畫室和工作室積壓的工作繁多,不然他早就動身去A國找人了。
鄭書昀在A國那邊似乎遇到了比較棘手的阻礙,歸期一再更改,和他的聯絡也從每天一次視頻電話變成兩三天一次。
到後來,裴楠也不主動去問鄭書昀究竟什麽時候回國了,比起點燃的希望一次次破滅,還是每天都懷著未知的期待更好。
在思念的日子裡,連時間都變得柔軟了起來,每分每秒都像一片片初雪落下,輕快又無聲地消逝,徒留揮之不去的涼意,拉長了心頭空落落的感覺。
十二月中旬,江市降下一場雪。
休息日的清晨,裴楠意外收到喬琳的見面邀請,地點在別墅區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裡。
進入店內,裴楠老遠就看到了喬琳,她和鄭書昀擁有如出一轍的清冷氣質,卻無論身在何處都是耀眼的發光體。
他走過去坐下,取圍巾的時候聽喬琳說:“阿姨本來是打算直接去小昀住的地方找你的,後來又覺得不該打擾你們小情侶的私人空間,所以才約你在這見面。”
裴楠聞言,疊圍巾的動作驀然僵住,心臟隨之急促跳動了起來,莫名有種和同黨一起做壞事被對方家長抓現行的赧然,幾乎不敢再抬眼去看對面的女人。
他原本以為,喬琳最多只是清楚鄭書昀的性取向。
“小楠,你別緊張。”喬琳笑了笑,將電子菜單推到裴楠面前,示意他點單,“其實這麽多年過去,小昀終於能如願以償地追到你,我這個做母親的也為他感到高興。”
許是喬琳一向嚴肅冷傲的語氣難得這般溫柔,裴楠心頭倉皇而起的騷動平息了不少,盡管他仍震驚於喬琳居然知道鄭書昀喜歡他很多年,但還是舒緩了僵硬的面部表情,露出笑容,點了杯美式,而後對喬琳說“謝謝”。
待服務生送來咖啡後,喬琳道:“小昀也愛喝這個。”
裴楠點點頭,打趣地說:“我最近比較能吃苦。”
事實上,他喜好甜食,與美式咖啡這種苦得像中藥一樣的飲品幾乎絕緣,然而在過去一個月對鄭書昀的漫長思念裡,他莫名愛上了這種鄭書昀每天都會品嘗的味道。
畢竟他目前的人生中,好像再沒有什麽會比無盡的想念更苦了。
二人間的氣氛慢慢變得輕松了起來,裴楠問喬琳:“喬阿姨,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見裴楠主動提起,喬琳也不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小楠,我和小昀父親的事情,想必小昀已經跟你說過了,但我猜,他一定在描述中弱化了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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