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幾分鍾,薑敏的情緒便從谷底升至山巔,如今又要跌入地獄,他驚懼地問道:”你是說,他會自殺嗎?”
“你覺得他離開你還能活嗎?”陳嘉敏又急又痛,“他一定是不想活了,才會故意要跟你分手,你不知道這些年他有多辛苦,他是怎麽靠著你強撐著活下去的,他已經不止一次想死了,如果不是你,他可能早就……早就……”
陳嘉敏已經痛心到說不下去了。
“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呢?”薑敏痛極反問道,“你們兩個什麽事都瞞著我,我也知道他以前過得不太好,可我不敢逼問他,怕揭他的傷疤,他還每天在我面前裝的好好的。”
“他快要活不下去了,還要想著我。”薑敏痛哭道,“他才是個白癡、才是個蠢貨。”
“你說他會去哪兒呢?你有他家裡人的聯系方式嗎?雖然他應該不會回家,可是好歹能多了解一下情況。”陳嘉敏問道,“我們必須趕緊想辦法趕緊找到他。”
“報警吧。”事已至此,薑敏決定破釜沉舟了,“曝光就曝光,都到了這個地步,我還害怕曝光嗎?管他們說什麽狗屁,我正好要借這個機會告訴全世界的人,我就是愛楊詩隱,我愛他一生一世,誰也不要妄想把我們分開。我一定要揪出到底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想算計我,那就讓他試試,我可不是泥捏的。如果楊詩隱少了半根頭髮,我就讓他千倍百倍的還回來。”
“嗯。”陳嘉敏稍稍振作了精神,“如果警察那邊需要了解情況隨時聯系我,我會一直在這邊等你的消息的。”
“好。”薑敏掛斷了電話,立刻打了110。
警察根據他報警的情況,承諾會立即聯系楊詩隱的家人,搜尋楊詩隱的定位,找到他的下落。
薑敏又動用了能用到的所有人脈和關系,大家都在積極的用各種方式尋找楊詩隱。
等到忙完,天還未亮,他坐在桌前,休息了片刻,伸手去拿杯子時,摸到了桌子上的筆記本。
他忽然記起,自己回來時楊詩隱正面色慌張地把筆記本合上,難道他在電腦裡留了什麽東西。
他打開電腦,翻來覆去地查看網上瀏覽的歷史記錄,卻沒有任何發現。
他調出了文檔記錄,他寫論文時為了防止文件丟失,曾經開啟了後台的自動備份,終於讓他發現昨天果然有一條文檔記錄,他打開備份,但裡面卻隻保留了一個開頭的稱呼——薑敏。
楊詩隱在電腦裡寫了東西。
於是他請教了一位電腦高手同學,在同學的指點下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回了那封未保存的文檔。
當他打開文檔,看到了那封楊詩隱寫給他的,以為他永遠都不會看到的遺書,一股寒意竄上了他的後背。
而此刻的楊詩隱已經回到了他此生最愛的地方——青峰山公園後面的海灘。
他赤著腳坐在沙灘上,從黃昏坐到了現在。
今晚的海浪特別溫柔,浪花卷起的白色泡沫輕輕地漫過沙灘,撫著他的腳。
海的那邊是一片深邃廣博而又無邊無際的憂鬱深藍。
他愛極了這樣的獨處,也愛極了夜,空曠寧靜,沒有外界的打擾。
雖然沒有一絲星光,但一輪銀色的滿月在藍色的海面上灑滿了點點銀輝,仿佛天上的銀河落入了人間。
沒想到在他人生的最後一天還可以看到如此美麗的夜景,他很感恩。
身後有人踏著沙子蹣跚地走到他面前,笑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裡?薑敏那小子呢?”
楊詩隱抱著腿,仍是滿足而歡喜地望著大海道:“他很忙的,他馬上要開演唱會了。”
老大爺蹲在他身邊,問道:“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他歎了口氣又道:“同性戀人是比較辛苦,你要多包容他啊。”
楊詩隱不知道老大爺是何時看出他們之間的關系的,但他已經不想深究了。
“不會啊,我們已經準備去外國登記結婚了。”楊詩隱認真地說道。
“真的啊。”老大爺咧開嘴,露出了一嘴稀爛的黃牙,開心地大笑道:“太好了,你們可真令人羨慕啊。”
“是啊,”楊詩隱輕聲道,“我也覺得自己很幸福,他對我很好的。”
“能看出來。”老大爺感概道,“你們是幸福的一對,恭喜你們啊。”
“我也沒什麽好送給你們的,你等等啊。”老大爺踏著沙子返回了小白樓,過了一會兒抱了一束包裝簡單的玫瑰走了過來,“正好我昨天剛買了一束玫瑰,送給你,也祝福你們。”
楊詩隱欣喜地接過玫瑰,對他道:“謝謝。”
“小夥子,太晚了,早點進屋來休息吧。”老大爺好心道。
“不了。”楊詩隱低頭專心地整理花束,“薑敏說他已經下了飛機,馬上就要到了,要我在這裡等他,他會來接我。”
“好啊。”老大爺拍拍有些僵硬的雙腿道,“ 等薑敏來,我把房子手續一辦就可以回家啦。”
他拍了拍楊詩隱的肩頭笑道:“那好吧,我就不在這裡當電燈泡了,走了走了。睡覺去了。”
他甩了甩袖子,笑著走了。
不久,小白樓的燈光熄滅了。
海灘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迎著海浪站了起來,手裡捧著玫瑰花,仿佛不是站在淒冷的海邊,而是置身於神聖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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