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打卡下班,向薇挽住他的手臂:“真帥。”
兩人往外走,向薇道:“晚餐想吃什麽?燭光or露天還是流水餐廳?”
江眠低垂著眉眼看即便穿了高跟鞋也還矮了他一截的向薇——畢竟向女士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五:“想吃你煮的面。”
向薇震驚:“你怎麽啦?想不開要毒死自己?”
江眠接不上玩笑,只能實話實說:“死不了的。”
他只是……很想她。
又是一年沒見。
最終江眠還是沒能吃上向薇煮的面,因為向薇對自己廚房殺手的稱號很有自知之明。
她是被捧著長大的小姐,頂上有哥哥有姐姐,作為最小的妹妹,從小到大就受盡各路寵愛。
說實話,向薇到現在還分不清麥子和稻谷有什麽區別,一直覺得它倆是一個物種。
所以他們去吃的刺身和壽司。
向薇用叉子撥弄了一下刺身下的冰塊:“怎樣?有沒有談女朋友呀?”
江眠搖頭,喝了口酸梅汁:“你呢?”
他低垂著眉眼,讓人窺不見他瞳中神色:“你…談對象了是嗎?”
向薇稍微抿了一下自己紅火的唇,原本張揚明媚的臉有幾分複雜:“眠眠,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素來敏銳,但沒想到這樣的事都能夠察覺到。
“為什麽要道歉?”江眠不解地看向她:“你和爸已經離婚,你們現在嫁娶自由。”
向薇解釋不清:“但是你……”
江眠靜靜等了會兒,沒等到她的後續,才開口說:“媽,你不用顧慮我。你們已經盡到了該盡的義務。而且我今年滿十九了,是個成年人了,你們沒有義務撫養我了。”
他語氣平淡,說話條理清晰又緩慢,像是在跟自己的當事人解釋法條一樣:“再說就算我沒有滿十八歲,只要你們離婚了,婚嫁就是自由的。除了法律,誰都無權置喙。”
向薇動動唇,可是……他們沒有給江眠該給的愛。
“我沒關系的。”
江眠聲音很輕,似是安慰,又似是自語:“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是說你們生下了我就非得圍著我轉。人生苦短,當然是自己快樂最重要。”
向薇說不出話來,江眠在搖曳的燈光中問:“那個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向薇組織了一下措辭,眼裡不自覺流露出溫柔與依戀:“是個很溫柔體貼的人。”
她輕笑:“有時候有點傻傻的感覺,做飯很好吃,他泡的伯爵紅茶配上他做的布列塔尼,真的感覺這輩子都吃不膩。”
“還有……”
向薇跟江眠說了很多,她像是陷入了愛河的少女,還笑著給江眠看了對方的照片,那是個中外混血的男人,個頭差不多和江聊一一樣高,不過身材管理沒有江聊一那麽好,可摟著向薇的肩膀,看向薇的目光專注而又溫柔。
“眠眠。”向薇終於說出自己此行的來意:“你也知道媽咪生不了寶寶了,所以…你要不要搬過來和我住?”
她小心地看著江眠:“我問過阿迢了,他說他很歡迎你的到來。”
“我現在也不全世界飛了,我們可以生活在一起,可以天天見面,你也不用常常一個人住了。”
向薇眼裡帶著點期冀:“我們過年還能一塊看春晚、守歲。”
江眠靜靜地看著她。
其實這些,都是江眠曾經期待過的東西。
他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向薇來看他的時候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離開南界,他會怎麽回答。
但他想不出結果。
他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南界不大,所以他熟悉這裡的一磚一瓦。
江聊一雖然陪伴他的時間很少,但很寵溺他,如果他跟向薇走了,去找自己想要的母愛,那江聊一呢?
江聊一是不會像向薇這樣喊他「寶貝」,對他說「爸爸想你」,但男人之間的感情就是那麽簡單。
江眠能夠感覺到,江聊一也很愛他。
無論是江聊一,還是向薇,都沒有錯。
他們只是做朋友更好。
“媽。”
所以江眠說:“我長大了。”
不需要太多的言語,這簡單的四個字,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向薇眼裡的光黯淡下去,有點低落哽咽:“眠眠,是不是因為媽咪當年沒有帶你走……”
“不是。”
江眠實話實說:“我只是覺得這樣也挺好。”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這麽過來的,早就習慣了。
向薇望著江眠,恍惚間想起了當年跟江聊一提離婚時的模樣。
那時江聊一也是這樣看著她,用和江眠差不多的語氣問她確定嗎。
她哭鬧著點了頭,於是離婚手續就遞交了上去。
她和江聊一分開得很平靜,沒有半點笑話給別人看。
甚至在她看到江聊一主動分割給她的財產時,他倆還客氣地互相推諉了會兒,最終經過雙方點頭,決定把那份財產改成江眠的名字。
那時候向薇是怎麽想的?
她覺得江聊一沒有心。
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可她現在看著江眠,卻莫名地感到了極大的悲傷。
不是因為江眠拒絕了她。
而是因為江眠說的話。
她讓她的孩子習慣了獨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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