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江眠的身體素質比他好,陳故也舍不得讓一點病痛落在他身上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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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動了動手臂,勉強從陳故的臂彎中伸出來,繞過陳故的後背去沙發縫隙中摸自己的手機。
終於在手機鈴聲快要響到尾時碰到,但在看見來電號碼是誰後,江眠第一時間沒接。
於是那通電話就這麽消散,跳成了未接來電。
江眠望著昏暗的天花板,無聲歎氣。
雖然陳易深知道陳故在追他,但是他在陳故身下接陳易深的電話……
哪怕什麽也沒做,他也真的會莫名心虛。
有種背著牧羊犬把他看護的羊羔禍害了的感覺。
因為他出來的時候說的是有點事。
因為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答應陳故。
因為他剛剛把陳故的上半身摸了個遍,那八塊腹肌的舒適手感好像還殘留在他手心裡。
江眠默。
他知道他這樣是要受到道德上的譴責的。
手機再一次響起,還是陳易深,不過是陳易深給他發叮咚,問他怎麽還沒回宿舍。
江眠切換單手鍵盤打字表示自己不回了。
他猶豫了下,還是發:“幫我跟輔導員說一聲,我明天也不去了。發燒。”
發完消息後,江眠還想再點個外送,無奈手機直接沒電自動關機。
陳故纏他太緊,他不好去充電,事實上他也沒帶充電器。
江眠才把手機放下,動作就驚擾到了陳故。
還有點燒著的陳故陷入昏沉的思緒中,隻下意識地抓住了江眠的手,將其往自己懷裡塞,用身體壓住,不許他動。
江眠順從地躺好,覺得陳故這個動作好像藏寶藏的小孩,有點幼稚,但又……
江眠勾了下唇。
“頭好痛。”
陳故這回是真的燒迷糊了,因為睡了一覺,而且他是被江眠的動作弄醒來的,不是自然醒,說話都有點無意識,因此脾氣全部暴露了出來。
他的語氣聽上去煩亂又躁鬱,江眠卻耐心地想要把手抽出來給他揉一揉。
江眠聽人說過,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在意識不清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呼喊自己最想念的人。
他哥說他會喊江聊一,而他聽過他哥受重傷時喊「小金魚」,他有點好奇陳故會喊什麽。
陳故不讓他的手動,在察覺到江眠還要再伸出來時,他不耐地收緊了手臂,用力氣束縛住了江眠。
江眠再一次覺得陳故是真的能通過擁抱就絞碎他的骨頭,所以他乖乖地沒有再動。
就聽陳故委屈又鬱悶地再含糊呢喃了幾句頭好痛。
江眠:“……”
他倒是也想給他揉一下啊。
陳故真的……
陳故說話時,就貼著江眠的心口,薄唇隔著那一層薄薄的衣物蹭在江眠的肌膚上,滾燙的氣息一並渡過來,讓江眠忍不住想要躲,但根本動不了絲毫。
說不清楚是那氣息送進了他心裡,還是旁的什麽,反正江眠覺得自己也像是得了那個皮膚饑渴症。
因為他渾身不是滋味,一顆心瘙癢得好像被千萬根羽毛掃過,撩撥起來了似的。
他呢喃了兩句後,又好像陷入了昏睡,反正安靜了下來,也沒有再動作。
江眠望著天花板,感覺到箍著自己的手臂松了點,便想要再次試著從陳故的懷裡逃出來。
然而他才動一下,陳故的手臂就再次收緊。
江眠很清楚陳故沒有完全清醒,因為他身上沒有半點該有的危險氣息。
陳故身上散發著苦味。
不是藥的苦味,而是情緒上的苦味。
他好像難過又害怕,這場高燒,和江眠的溫柔糅雜在一塊兒,將他最脆弱的地方給剝了出來。
人在神志不清的時候,是真的會下意識去尋找自己最想要的、最想念的事物。
就像有人喝醉了酒會哭著打電話給前任,最後鬧得大家都尷尬。
而陳故環著江眠,江眠感覺到他動了唇。
他在猜陳故會喊什麽,他上次覺得陳故大概是很討厭他親生父親的,那麽這個答案首先pass。
也許是夏茗,陳故和陳易深的親生母親。
陳故回南界,說不定是想她,或許是沒有相處過,但陳故既然會得這個病,那就代表他的內心是渴求的。
他渴求親情。
可是江眠猜錯了。
他很少見的、甚至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地偏離了正確答案十萬八千裡。
因為抱著他的陳故、把自己埋在他懷裡,像是在尋求著什麽安慰和保護——雖然是他完全困住了江眠。
這樣的陳故,用喑啞又含糊的聲音,混亂地發出了幾個音節。
江眠推測是外語,畢竟陳故是在國外長大。
但之後那兩個字不是。
他很清楚地聽見,陳故在喊:“眠眠。”
在最脆弱、神志不清的時候,陳故喊的是他的名字。
江眠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誰讓陳故喊的那麽模糊,還不是喊的大名,也許是別人,可能是什麽寵物……
陳故還在繼續:“別走,別離開我。”
江眠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口開出了一朵濕潤灼熱的花,像是從他心臟上開出來的,又像是要燙進他的心臟,留下一個無法磨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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