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了他意識清醒並且脫離了生命危險後,江眠才被允許進入病房。
江眠站在病床旁,醫生在那邊和李興說後續的檢查,陳故稍稍偏頭,衝他輕眨了下眼,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但他說話已經是氣聲了,江眠得辨認他的口型:“早。”
他問:“你沒受傷吧?”
江眠靜靜地站立在那,垂著眼看他,沒有什麽表情,但搖了下頭。
陳故似乎是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著的低氣壓,動了動唇還想說什麽,就被醫生警告了。
他雖然沒有被刺中心臟,但傷得太重,又還沒轉到普通病房,哪能這麽放肆?
江眠一言不發,就跟著陳故的病床跑,等到一套的檢查下來後,醫生都忍不住感慨:“這靚仔的身體素質是真頂啊。”
他示意江眠:“可以轉普通病房了,注意事項我待會說,你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
他故意在陳故面前道:“李興說你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還坐了一晚上沒合眼。”
陳故微頓。
江眠隻嗯了聲,沒說好與不好,又跟著進了普通病房。
醫生提醒:“只能吃流食啊,咬合會牽動傷口。”
江眠說好。
再然後等到護士給陳故又換了藥水後,病房裡就只剩下他倆了。
陳故斟酌了一下:“江眠。”
他現在說話聲音不是氣聲了,只是還有點虛弱,但不仔細聽也聽不出什麽:“你在生氣嗎?”
江眠坐在床邊,毫無水波的眸子對上他小心翼翼的視線,他頭一回在心裡輕哂,張嘴說出來的聲音嘶啞又無力:“你覺得我在生氣嗎?”
陳故被他的態度和這句問話給沉默了。
可江眠不想和他試探,隻問:“為什麽不躲?”
陳故委屈道:“我背後是你,我做不到躲,我總不可能推你出去吧?”
江眠閉了閉眼,他想說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但不用開口,江眠就清楚從陳故選擇開始演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無數的辦法演下去,他永遠不會有破綻,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陳故當時明明可以從對方手裡奪下刀刃,他清楚陳故可以做到。
因為那天在地鐵上,陳故就是那樣迅速的攥住了那個朝他揮拳的男人,甚至當時的情況比現在還要快,還要沒有預兆。
就算是有刀,陳故也絕對反應過來了。
可他收了攻勢,轉去承受那一刀。
陳故輕聲細語的,顯得格外柔弱:“江眠,我當時真的慌了,我沒來得及,讓你擔心了……抱歉。”
江眠還是沒有說話,他望著陳故,還沒組織好措辭,就聽陳故又委屈且恂恂地嘟囔了句:“我好疼啊,你理理我好不好?”
江眠的心,登時就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一樣,淋淋地往下滴血,疼到他的大腦都要炸開了。
他終於明白陳故為什麽要這麽做了。
昨天他想了一天,又想了一晚上,包括剛剛他也一直在解析著陳故的行為,始終沒有辦法理解。
直到現在。
陳故只是單純地想用這個傷讓他記他一輩子。
江眠太清楚了。
他從見到陳故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
陳故和陳易深是雙胞胎,但他倆在性格上真的是天差地別。
可他就是一次次在陳故的婊演下,被他所編織的那張網越撈越近。
江眠已經不想去掙扎了。
反正他早就掉進來,反正他早就沉淪在陳故身上了。
陳故真是他的天敵。
他想糾正陳故拿自己做賭注的偏激,但已經無法狠下心哪怕一點。
原來他早就在一次次妥協中如此被動。
“陳故。”
江眠輕聲喊他,視線隨著聲音模糊,鼻尖也發酸。
他伸手握住陳故的手,主動地與他十指相扣,在陳故微怔的視線下垂首,掉了第一滴眼淚在陳故的手背上。
哪怕是那天跟陳故談起以前的事,江眠是真的情到深處,眼淚也掉不出來。
江聊一和向薇、那些過往沒有讓江眠把自己真正脆弱的一面展露出來,陳故卻做到了。
他真的如願得到了江眠所有的情緒。
無論是喜悅還是興奮,亦或是難過和心疼……只要是江眠有的,陳故全部都得到了。
江眠用力握住了陳故想要掙脫給他擦眼淚的手,他吸了吸鼻子,鄭重道:“我喜歡你。”
他雙手抓住陳故的手,低下頭,把紅透了的鼻尖抵在陳故的無名指上,眼淚和溫熱的呼吸一塊往陳故手上砸:“我本來……”
江眠哽咽了下,用力的做了一個深呼吸,重新抬起頭看向陳故,那雙眼泛著紅,像是被抹上了豔丨色的柳葉,輕飄飄的,卻讓人移不開眼,不再那麽疏遠而又帶著寒芒,邊沿被色彩模糊得溫柔。
“我本來想要買一束鮮花送給你,跟你說喜歡,再問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但現在計劃被打亂了點。”
江眠本來就不是脆弱的人,他擦了一下眼淚,聲音雖然還輕顫著,但卻不會泣不成聲,反而帶著點溫柔:“在這送花意義好像也不太對,等你出院了我再補給你。我現在再說一遍。”
他微頓,清冷的聲線微微沙啞:“陳故,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