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這代價來得或早或晚,我要親眼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歲月積累下來的長久的恨,已經讓他波瀾不驚,不到最後一刻屠刀落下,他感受不到絲毫快意。
第22章 我哪裡也不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萬重為和以前一樣,照常上下班,偶爾出差,偶爾帶時溫出去應酬。
那天晚上的話題他們都默契地閉口不提,時溫沒再問過萬重為要做的那件事開始了沒有。只是嚴格按照對方的要求,除了家裡和學校兩點一線外,幾乎不外出。
但是漸漸地,連風波之外的時溫也感受到了一些變化,包括祁望和范崇光在萬重為的書房裡越待越晚;包括萬行川某天突然來到洛水居,和萬重為爆發了兩次不大不小的爭吵;包括萬重為出差去德國前一天的晚上帶走了一個裝滿現金的行李箱……
他便意識到萬重為要做的事已經開始了。
他幫不了什麽忙,只是減少了在學校的時間,除了必須要上的課程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洛水居。
無論多晚,都會等著萬重為回來。
有很長一段時間,萬重為回來以後一句話也不說,臉色疲倦,情緒焦躁,眉宇之間透著一股陰沉和戾氣。時溫猜他事情做的不順利。
男人壓力過大是需要宣泄口的,萬重為的辦法便是做愛。他每晚都要做,並且做得很凶,壓著人不講任何技巧地衝撞。時溫總是任他折騰,咬著牙一聲不吭。
每次結束後,時溫每每都要把他的頭擱在自己腿上,輕輕按揉幾個穴位,讓他睡個好覺。萬重為感受到時溫無聲的安撫,在時溫雙手的柔軟中,奇跡般放松下來,靜靜閉著眼,享受著時溫親吻他的發頂和額頭。
由上而下拂在他臉上的呼吸,帶著獨屬於時溫的氣息和味道,醇厚而沁人心脾。
於是在每個有時溫的夜晚,他都睡得很沉很穩。
萬重為很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只有一次,他回來之後眼裡帶著怒火。他抱著時溫,下頜卡在對方肩上。時溫看不見他的臉,隻覺的肩膀被卡得有些疼。
“今天方連雲來找我了。”他說,“他們都該死。”
然後又說“快了”。
時溫心裡一驚。
這是唯一的一次,萬重為對自己要做的事,闡明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大概又過了一個星期,那天晚上萬重為回來得很晚,時溫已經睡了,被從被窩裡扒拉出來。
他清醒過來之後,發現臥室裡放著一個行李箱,萬重為正在收拾東西。
他心裡一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問萬重為:“你……要出門嗎?”
“不是我,是你。”萬重為把時溫常穿的幾件襯衣放進箱子裡,又拿了兩件厚外套,回頭對著愣住的時溫說,“你學習要用的東西自己收拾一下。”
時溫赤腳站在地板上,沒動,他向來聽萬重為的話,對對方的安排也從不忤逆,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發懵:“……出什麽事了嗎?”
“先收拾東西,路上再說。”萬重為語氣很平,沒有很著急的樣子,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凌晨一點半的公路上,車速提到120邁。萬重為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只有簡短兩句:“現在開車過去,半個小時到。”
時溫抱著自己的雙肩包,裡面放滿了他急匆匆塞進去的學習資料和筆電。萬重為面色凝重,專注開著車,一隻手卻伸過來,握住了時溫放在膝蓋上的手。
兩手十指緊扣,讓時溫有了一點真實感。萬重為平靜地解釋,范崇光在首府投資的康養項目定了,要過去本個月處理相關事宜。時溫和他一起去。
“我不去。”時溫偏頭看著萬重為的側臉,“我陪著你。”
他知道,一定是到了最凶險的時候,不然萬重為不會把他送走。
萬重為下頜不明顯地收緊,隨即露出個安撫的笑容,很淡,轉瞬即逝。
“阿溫,”他說,“你現在不適合留在平洲,我會忙一段時間,不能顧到你。我知道你心裡怎麽想的,你願意陪著我,我很開心。但我不希望你出事。你聽話,等這邊的事情一結束,我就去首府接你。”
“如果……如果不行,你會有事嗎?”時溫的手有些抖,萬重為覺到了。
車廂內沉默了一會兒。
“我準備了很多年,不僅是方家,萬家也要付出代價。”萬重為又說,“七成把握吧。”
時溫鼻子很酸,胸腔裡彌漫著冰涼的氣息,從心口那處位置,一點點遊走到四肢百骸。又聽見萬重為說:
“我給你準備了一筆錢,都放在范崇光那裡。如果我這次失敗了,他會安排你之後的生活。可能你暫時回不去學校了,國外你喜歡的那個研究所,我對接了人,到時候范崇光會送你過去。”
距離范家的停機坪還有十分鍾,萬重為緩慢而仔細地交代著另一種可能,是讓時溫如墜冰窖的可能。
“那你呢,如果失敗了,你會怎麽樣?”時溫執著地要一個結果。
他前半生在一個艱難的環境裡長大,父母早逝,沒有親人。但無論怎麽辛苦,他都是活在一個自認為文明法治的社會裡,和普通年輕人一樣,過著簡單的生活,平常最大的苦惱就是考試前還沒有複習完,或者是心裡有了喜歡的人不敢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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