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萬頃和牧星野之間那些恩怨糾葛,萬重為懶得管。萬頃床上的人,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而且他這個堂弟各種花樣都玩兒,道德感極低,也一向沒什麽底線。能跟在他身邊的人,除了圖錢也沒什麽可圖的。
所以萬重為從牧星野進門起就沒正眼看過他。讓他們收斂點,只是怕髒了時溫的眼。
看萬重為不悅,萬頃沒再說些難聽的話,轉而閑聊起言家的事。
有些話雖然一帶而過,但專心對付手下牛排的時溫也聽了個大概。牧星野竟然和言家的小兒子言和曾有一段舊情,但後來牧家落魄,言和出了國,一走便是五年。
這五年期間,牧星野一直跟著萬頃。名義上是助理,私底下是什麽關系,怕是只有兩人心知肚明。
前段時間言和回來了,聽萬頃那意思,他和牧星野已經見過面,只是個中是非曲直就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時溫注意到每次萬頃提到言和,牧星野的表情都微滯,少數時間極快地閃過一絲痛苦。時溫便知道,牧星野在意言和。
牧星野這人是那種明豔昳麗的長相,男人長成這樣子多少會有點娘氣,但他沒有,舉手投足之間反而有種矜貴的英氣。雖然低眉順眼, 骨子裡卻透著桀驁和不屈。他對萬頃完全沒有發生過親密關系的那種肢體語言,除了隱隱散發出來的抗拒,再也沒有別的什麽反應。
時溫胡思亂想著,沒注意牧星野在萬頃再次提到言和時,突然站了起來。
“萬總,我吃好了,去外面等您。”牧星野垂著眼,說完轉身要走,
然而身子還沒轉過去,就被萬頃一把扯住手臂,按回了椅子上。椅子擦過大理石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讓在場其他人都停了動作。
“讓你走了嗎?”萬頃收起笑容,陰狠之色滿溢,“牧星野,你以為你能回得去?你最好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誰不知道你是我萬頃的東西。我的東西,就算扔了,也輪不到別人來撿。”
“再說,我還沒打算扔呢!”萬頃冷聲命令道,“吃飯!吃不完我收拾你!”
牧星野死死咬著牙,下頜繃出一條硬直的線,不肯妥協。萬頃抓住他的手臂收緊,惡狠狠地盯著他,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在別人家裡吃飯鬧成這樣實在不好看。萬頃顯然毫無顧忌。
兩個人誰都不肯先低頭。萬頃快要忍不下去,要不是顧忌還有其他人,他能現在就把牧星野一頓皮鞭抽死。
萬重為皺了皺眉,他沒想到牧星野脾氣這麽硬。他剛想說什麽,一道溫軟的聲音打破了眼前僵持的氣氛。
“牧先生,我讓平叔燉了藥膳湯,一會兒吃完甜品,你一定要嘗一嘗。”時溫微笑著,像是和來家裡做客的朋友探討剛出爐的美食,沒有很刻意,就是很平常地說話,“是用花園裡種的草藥燉的,味道不怎麽樣,但是很滋補。你正好給我提提意見。”
牧星野抬眼看過來,全身緊繃的力氣散開,衝時溫露出一個感激的笑,說:“好的。”
他知道再僵持下去只會自己吃苦頭,便順著時溫的話下了台階。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急轉直下,萬重為瞥一眼萬頃,示意他到此為止。
湯很快端上來,牧星野喝過之後,很誠懇地告訴時溫:“是有些苦,不過喝下去全身很暖,胃裡也舒服,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喝到時先生的湯。”
時溫想,如果時間和場合是對的,他和牧星野一定能成為朋友。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一些人一生只見一次面,已是耗盡了全部的緣分和造化。
送走客人已是晚上十點,萬重為和萬頃在花園裡又聊了一會兒,回到臥室時溫已經躺下了。
萬重為洗完澡帶著一身水汽上了床。他從後面抱住時溫,用下巴輕輕揉蹭著對方頭頂的發絲。
“今天那個廚師跟你說什麽?”萬重為一副想在睡前聊會兒天的樣子。
“牛蒡和杜仲的藥效。”時溫說。
“還有呢?”
“還問了怎麽種,我告訴他可以從網上查。”
萬重為沒再追問,用手指玩弄著時溫的頭髮,向左捋一捋,向右捋一捋。
晚飯後,請來的米其林廚師找了個機會見了時溫。他們在廚房裡聊了一會兒,時溫才離開。彼時萬重為正和萬頃在說話,無暇分心。但時溫面對外人露出的自然爽朗的笑容,十分刺眼,老在萬重為眼前晃。
就是正常社交,不斷追問除了顯得自己變態之外沒別的用處,萬重為便閉了嘴。
時溫被萬重為從後面摟住,整個後背都窩在對方寬厚的胸膛裡,這原本是他最喜歡的擁抱姿勢,炙熱、親密、無堅不摧,可是如今他隻想逃離。
他在黑暗中睜著眼,突然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牧星野,”他猶豫了一下,才又小聲說,“是欠了你堂弟錢嗎?”
牧星野這個人,確實在萬重為意料之外。原本以為只是個圖錢的小情人,現在來看顯然並非如此。
他們離開前,萬重為在花園裡留下萬頃說了幾句話。
萬重為說:“你別太過了。”
“是他自己不識趣。”萬頃無所謂地說,“我的人,怎麽弄是我的事,哥你管的太寬了吧。”
萬重為撚滅手中的煙,臨走前撂下一句:“我是擔心你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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