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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和寂靜讓感官無限放大,漸漸地,時溫的大腦開始混沌,思緒飄散,飄到那個囚禁過他的冰冷地下室裡。
他像一個漂浮在空中的觀察者,看著蜷縮在地上全身是血的自己,而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在對他施暴。滿目都是不堪和鮮血,滿耳都是悶哼和嗚咽。有電話鈴聲不斷響起,一聲嗤笑傳來,然後被掛斷。
如此循環往複,沒有盡頭。
惡心感不斷襲來,時溫崩潰大喊:“萬重為!”
——那是電話接通時,那是那聲“嗤笑”傳來之前,那是那場施暴還未發生時,時溫唯一想要喊出來的名字。
然後問出了那句他從不曾說出口的詰責。
“你為什麽不來救我!”
“我拚了命地逃,不是怕死,是怕被抓了那些人威脅你怎麽辦?你若是出了事怎麽辦?”
時溫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憑著本能在喊叫,盡管那喊叫在人聽來聲如蚊蚋,但這已經是他最激烈的情緒了。
“你接了電話,我想讓你別來的,可是我吐了好多血,根本說不了話……我想跟你說別來,只要你別來,就不會受傷,就還能好好的工作生活。我無牽無掛,死了也無所謂的,你不一樣,你還有很多事要做,你還有仇要報,可是……可是……”
“你掛了電話啊……”
他好像魔怔了,喃喃重複著“你別來”,語無倫次,呼吸也跟不上,眼淚流了滿臉。
他又笑起來,邊哭邊笑,“你掛了電話……”
“你也不肯離婚,你總是有各種理由,你說你又多了一個目的,不讓我離開你。”
“為什麽啊,憑什麽啊,所有的道理都在你那裡,所有的事都是你說了算。你既然利用我,利用完了就扔掉好了啊,為什麽還不讓我走,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就因為我愛你嗎?所以我活該嗎?”
四月的夜很暖,遠處隱約傳來野貓淒厲的叫聲。萬重為還伏在時溫身上,兩隻手臂撐在對方身側,低頭看著那個情緒失控的人,心口冷得發麻。
時溫哭了很久,發泄情緒太耗費力氣,像經歷了一場大難,全身癱軟埋在被褥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萬重為緩緩壓下身子,把額頭抵在時溫額頭上。他呼出的鼻息很重,打在時溫哭腫的眼皮上。
“是,因為你愛我,所以你余生都要對我負責。而我也絕不放手。”
“別哭,”萬重為又說,“對不起。”
“我愛你。”
這是萬重為第一次說愛。
時溫心想,萬重為的愛是真的,只是時間上難以確定是從何時開始的。唯一確定的是,至少在他被綁架的時候,還是沒有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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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僅僅是掛了你電話哦親
第35章 餌
房間裡沒有開燈,萬重為將掌心覆在時溫的眼睛上,用力吻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時溫從那個冰冷的地下室裡拉出來,才能緩解自己計劃之外的痛徹心扉。
哭聲停了,時溫半睜著眼,渾渾噩噩望著虛空。長時間的哭泣和情緒爆發讓他缺氧,他困了,隻想睡一覺。
但是萬重為不許。
——他不要痛苦麻木的時溫,他要鮮活生動的時溫。
他專注吻他,不需要借助光線,就能準確掌握時溫的每一個反應,並隨之作出調整,但目的不變,都是為了要來一場紓解壓力和證明自己還能被愛的情事。
……
……
“別怕,”萬重為用大拇指去按時溫的膻中穴,壓低了嗓子蠱惑道,”你是我的,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的。“
時溫在永不停歇的撞擊中浮沉,他想反駁萬重為的話,他想說他不是誰的,他隻屬於自己。
但萬重為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個接一個的吻灌滿了他的意識,將他的呼吸掠奪殆盡。時溫在昏睡之前,僅剩的一點念頭,便是萬重為不僅心狠手辣,還是個不容忤逆的控制狂。
日子還得過著,沒有再橫生變故。洛水居裡的生活又恢復到從前。
有人說,經歷過變故的人生,最大的奢望莫過於“像從前一樣”。時溫以前不懂這句話,現在懂了,才知道能回到從前的都是浮於表面的日常和日子,而人心是回不去的。
四月是玫瑰盛開的季節。平叔很著急地找過來,說你還管不管那些玫瑰,都蔫了,去年這個時候已是花開正旺。時溫這才有了點功課之外的自覺,他沒有猶豫太久,跟著平叔下樓走進花圃。
出事後這是他第一次進來,那些被他一手照顧著長大的和音玫瑰如今亂七八糟,沒有一點兒精氣神。他蹲下來,撫摸邊緣蔫掉的葉子,心裡湧出一股難言的悲傷——在他心中象征著愛情和承諾的玫瑰,已經被毀掉了。
現在想來,他為心上人種的這一片玫瑰,除了他再沒人在意。
“請過幾個園藝師,都弄不好它。“平叔抱怨著,有點無奈,”再這樣下去就枯了。”
“我去買點花肥和工具,再養一養能緩過來。”時溫讓平叔別擔心,又說別讓園藝師過來了,以後他會精心照料這些花。
平叔聞言松了一口氣,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仿佛要救活的不是玫瑰,而是眼前這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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