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溫靠在窗邊的牆上,手裡還抓著紗簾,有一瞬間腦子裡轟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對面高大暗沉的身影。
花園裡有燈光從窗口照進來,沒開燈的書房,就算昏暗,視線也依然清晰。
萬重為穿著西裝,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應該是剛從外面應酬回來。他往裡走了兩步,直到走到時溫跟前,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眼神清明,也沒有一絲醉意。
“形式?”萬重為聲音平緩,一字一句地說,“你們還真是親密,你連合約的事都告訴他。”
時溫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液,說不出話來。
萬重為看著他,仿佛在研究他的表情,也想把他撕開看看他在想什麽。
“你知不知道合約裡面有一條保密協議,”萬重為繼續說,聲音很低,冷酷無情,“如果泄露給第三個人知道,你要賠十倍違約金。”
“對不起……”時溫後背緊緊貼著牆,紗簾被他攥在手裡出了汗。
這樣的萬重為叫人害怕。但時溫知道自己有錯在先。
如果說他內心裡對萬重為不讓他和師兄單獨出去有些意見的話,那合約泄露給別人知道的事,他是實打實的過錯方。
“對不起?”萬重為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對你沒辦法是吧?”
萬重為高了時溫十幾公分,是個極具壓迫性的身高差。兩人離得近,萬重為的呼吸打下來,不動聲色之下掩蓋著洶湧怒意。
“不是。”時溫將視線下移,用力咬了咬唇角,無地自容,“是我的錯……上次在W城,熱搜出來的時候,我沒法對他們說假話。”
“他們?”萬重為扯了扯嘴角,“還有誰知道?”
時溫一咬牙,說:“……高唐師姐。”
萬重為沒說話,轉身走到牆邊,啪一下開了燈。
白熾燈的光線乍然亮起,時溫用力閉了閉眼,抓在手心裡的紗簾已經濕透了。
萬重為坐到書桌後面的椅子上,和時溫拉開了距離,但時溫沒覺得放松,反而有種審判剛開始的感覺。
萬重為似乎收起了情緒,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自持。
“婚姻存續期間,如果違反保密協議,我有權利對你做任何處置。”萬重為看著對面始終低著頭的人,蒼白著一張臉,挺秀的鼻尖上有細密的汗。
“如果你和別人出現曖昧或者出軌的情況,後果也要自己承擔。”萬重為淡淡地說,“我知道你不在意錢,但你有在意的東西。”
時溫回到臥室的時候,萬重為已經洗完澡躺下了。
萬重為說完那些話之後便離開了,他自己又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才有了點兒“自己在哪裡”的實感。
他有點難以思考,腦子裡亂糟糟,全是萬重為沒有表情的臉和冷冰冰的話,然後覺得心口有個位置傳來刺痛感,有點像跑馬拉松時遇到撞牆期,呼吸困難,腿也邁不動。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像是小時候上課遲到被老師罰站,得不到明確的指令,就算一直站下去也不敢動彈。後來明白過來,現在已經不是小學那時候了,他可以離開。
他靜悄悄回到臥室,昏暗的房間裡,床上的人呼吸均勻,似乎睡熟了。
他走到自己那一側,掀開被子,慢慢鑽進去,躺好,也閉上眼。
看把你老婆嚇的
第20章 冷戰
萬重為在黑夜裡睜開眼,時溫在旁邊已經睡著了。
——他側著身,背對著萬重為,貼在床邊上,一動不動。
早上不到六點,萬重為就醒了,今天要開股東大會,他要提前準備,在大會之前還要先見幾個人。他翻個身,時溫還在睡,是昨天躺下的那個姿勢,一直持續到今天早上,沒有變過。
昨天的話說得太重,時溫也把他看得太重,這樣的警告算是達到了效果。
萬重為起來洗漱,等他穿好衣服從衣帽間出來,看到坐在床上發愣的時溫。
他看了時溫一眼,沒說話,時溫也愣愣地看過來,眼神裡有些沒底氣,也有剛起床的呆,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兒,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萬重為走到門口,開門的左手頓了下——往常他出門,都會和時溫說一聲“我先走了”,像尋常夫妻或者家人那樣,是個交代,也是禮節——他腦海裡閃過一絲波動,但最終什麽也沒說,開門走了出去。
時溫照常起來洗漱、吃早飯、去學校。到了實驗室,同學們還沒來,他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拿起那張演算紙。每個數據都認識,湊在一起卻不知道什麽意思。他又拿了一本導論,強迫自己從第一行開始讀,然而一個小時過去,還停留在那一頁。
兩次了,表面和諧穩定的關系撕開了表象,透出來的藏在深處的掌控欲和不平等,讓時溫害怕。
他混沌的腦子裡,反反覆複響著萬重為昨天說過的那些話。
我有權利對你做任何處置。
你不在意錢,但你有在意的東西。
他當然知道那是警告,萬重為不會真的讓他陪違約金,也不會真的拿什麽威脅他。
但還是讓他突然冷靜下來。
萬重為給他的特殊和溫柔,讓他忘了萬重為是個怎麽樣的人。萬重為給他畫了一條看不見的線,他所有的行為舉止,都要在這條線裡面才可以,不能有一絲反駁和抗議,不能有一點不妥當之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