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吧。”夏千沉說。
——
從帳篷出來, 天已經大亮。
白天的沙漠看上去友好多了, 晚上開車那會兒什麽都看不到,無論怎麽開,四周的環境都沒有變化,仿佛在原地踏步。
越野裡的補給品不多了,礦泉水剩三瓶,兩瓶運動飲料,一點餅乾和麵包。
兩個人墊了點,手機依然沒有信號,越野裡的GPS顯示的也依然是「無數據道路」。
無人區就是這樣,放眼望去能存活的東西都在視線范圍內,蠍子、蜥蜴、蛇,甚至連個駱駝都看不見。
“挺荒涼啊。”鍾溯評價。
夏千沉用礦泉水漱了口,走到那個T字型木牌旁邊,指著它說:“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們倆現在在無人區。”
說著,夏千沉忽然發現了什麽。
這個木牌被立在這裡的方式有些刁鑽,因為沙漠裡風很大,它沒有被吹倒或是吹飛,可見這玩意被埋得很深。
夏千沉蹲了下來,試著用手刨了幾下。
鍾溯在收帳篷,收完看見他在那兒挖沙子,準備來逮捕,畢竟沒辦法洗手。
“為什麽這個木牌不倒呢?”夏千沉問。
鍾溯被他問到了,“也對,而且塔克拉瑪乾是流動沙漠,這個牌子應該會有人定期來維護它,否則沒幾個月它就消失了。”
夏千沉說:“你挖。”
“呃……”鍾溯蹲下,開挖。
果然,這個牌子埋在沙地裡的部分類似榫卯結構,一根木棍伸出了非常多的小木棍緊緊地抓著沙地。
“嵌得很緊,確保了它不會倒,也不會旋轉。”鍾溯說著,還試著擰了一下木牌。
果真很緊,相當牢固。
夏千沉心生敬佩,這個小小的木牌就是無邊沙海中的燈塔。
然後夏千沉覺得不太對勁,他試著用瓶子裡剩下的礦泉水倒在手心,然後在木牌下方抹開,抹掉上面不知道什麽玩意的漆黑色的,像結痂一樣的東西。
那塊東西很容易就被抹掉,接著露出一行字。
二人一愣。
這時候,這個木牌上的兩行字連起來就是——
“無人區,危險”
“請立即返程”
風沙撲在兩個人的頭髮上,有些順著領口灌進上衣裡,但這兩個人完全不為所動,就這麽維持著蹲在沙地的姿勢,凝視著面前的木牌。
問題在於這塊木牌標識的正面,正對著他們的越野車。
而他們的越野是昨晚開過來之後,回頭、看見的這塊木牌,只是當時第二行字被擋住了。
也就是說,木牌後面,他們昨天穿越的地方,才是無人區。
兩個人捋清了這個現象後,再回憶起前一晚的種種……
“所以我們昨天穿越了無人區。”夏千沉說,“我們是從無人區……出來的。”
“嗯。”鍾溯點頭,“怪不得全程沒信號,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再往前繼續開……應該就能收到信號,或者碰見一些村落了。”
所以有時候命運還是比較仁慈的,給你教訓,但不收取代價。
但命運也很無常。
“我好像出現了幻聽。”夏千沉說,“我為什麽能聽見有小姑娘在唱歌的聲音?”
鍾溯頓了頓,“實不相瞞,我也聽見了。”
兩個人站起來,四下望過去。
這裡怎麽說也是無人區的邊緣,如果真的有落單的小姑娘還是挺危險的。
然而很快,金牌領航員的眼神還沒搜索到風中唱歌的小姑娘,小姑娘已經跑到腿邊了。
大概燈下黑就是這樣吧……主要還是她太矮,而且移速很快,非常矯健。
嘭地腦門撞上了夏千沉的大腿外側。
“靠。”夏千沉下一跳,條件反射地躲了一下,“你……”
鍾溯趕緊把他拉到自己身後,定睛一看,小姑娘用灰頭土臉來形容的話……好像附近也沒有這麽黑的土吧?
鍾溯蹲下,和小女孩對視。
女孩大約五歲左右,穿一件已經看不出本色的衣服,維族特有的小袍子在她身上感覺十分怪異,可能是太髒了。
鍾溯問,“你迷路了嗎?”
女孩:“哇——”
是興奮的那種「哇」。
哇得夏千沉又一次退後一步。
鍾溯回頭,問夏千沉,“這怎麽辦,交流不了啊,她是不是不會說漢語。”
“為什麽我感覺她……她是不會說話?”夏千沉小聲問。
這麽一說,鍾溯又看向小女孩,女孩繼續發著單音節:“啊!哇!”
——
“該說不說,這小屁孩居然不暈車!”夏千沉評價。
“確實,”鍾溯回頭看了眼後座的女孩兒,“比你強。”
而且她相當快樂,夏千沉給她降了一小半車窗。風沙湧進來,她張大了嘴去接,夏千沉把窗戶升起來。
“個熊孩子在後面喝沙!?”夏千沉震驚。
鍾溯也很震驚,“我收回「比你強」那句話。”
繼續向前開,最後一格油終於見底,儀表盤開始報警燃油不足,又支撐了幾公裡後,看見了風裡飄著的旗幟上寫著:汽油、柴油。
手機也恢復了信號。
盡管這兒不是加油站,都是桶裝油,不至於不能打電話,但他們都習慣了,看著維族大哥噸噸噸給他們越野灌油的時候,並沒有聯系汽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