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別哭了
“你不是說喜歡我麽?那你就追。”
等到周一,楚聽冬請假去醫院複查。
晚上到家時,在樓下就聽到一陣爭吵打架的動靜,他蹙起眉捏緊鼻梁上的口罩,等走到三樓,發現有許多人堵在樓道裡。
街坊鄰居,男男女女,有打著赤膊抽煙的,還有才下班接了孩子的。
都走不動道,指指點點地湊熱鬧。
“謔,老鍾家才消停幾天,又打兒子了?”
“怎麽打起來的啊?”
“誰知道呢,過來的時候就這動靜了,估計他兒子又在外面跟人打架吧。”
楚聽冬被擋在外圍,但他個子高,視線越過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仍然能看到鍾尋家敞開的防盜門。
“老子動你點兒東西怎麽了?!”鍾仲林漲紅臉,寬厚手掌攥了根皮帶往鍾尋身上抽,粗鄙地辱罵,“別說摔個破相機,你他媽連人都是老子草出來的!”
鍾尋昨晚胳膊上貼的紗布被硬生生抽掉了,白皙皮肉泛起突兀的紅腫跟淤青。
他咬緊嘴唇,隻低低地悶哼了一聲,抬手死死攥住鍾仲林的手腕,又被鍾仲林朝小腹踹了一腳,整個人猛地撞到門口鞋櫃。
“老子怎麽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鍾仲林啐了一口,皮帶狠狠地落下,凶悍響亮。
鍾尋被踹倒,瞬間失去還手的機會。
鍾仲林身材高大強壯,常年在工地乾活,肌肉賁張,鍾尋再怎樣反抗,也只是個纖瘦少年,他頂多178,在鍾仲林面前完全不夠看。
“要我說老鍾也不容易,”旁邊叼著煙的大叔嘴裡嘖嘖,“之前那個老婆本來就是個賣的,當婊-子還跟人跑了,離婚又抽了他一巴掌,換成哪個男人能忍啊?”
“是啊,小的也不聽話,跟條瘋狗似的亂竄打架,還不如我兒子,嘿,好歹我兒子不是年級倒數。”
“聽見沒,”還有人趁機揪過孩子教育,“離那個哥哥遠點兒,不學好,將來要坐牢的呀。”
說了這麽多年了,仍然津津樂道,那個大叔還粗著嗓子起哄喊了聲好。
操。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都是些什麽人?
楚聽冬臉色冷得像凝成了層霜,他蹙起眉頭,忍著周圍的汗腥味,抬手撥開擁擁簇簇的人群,想要走過去。
他才一動,校服突然被人攥住,身後是熟悉的溫柔嗓音,“小野。”
吳玉蘭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她握緊楚聽冬的手腕,擔憂地對他搖了搖頭。
起哄圍觀的人越多,鍾仲林抽得越狠,他繃著臉眼神凶戾,整個人面目都有點扭曲。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你媽買的又怎麽樣?她就是個賤-貨!”鍾仲林揍紅了眼,突然扯住鍾尋的頭髮,揚手連著猛扇了他兩個耳光,“以後少他媽拿髒東西進門,老子見一次摔一次!”
鍾尋被扇得偏過頭,臉頰瞬間充血紅透,腫起了一指高,但就算這樣,他眼角眉梢,仍然是逼人的漂亮穠麗。
那雙眼睛藏著生理性的水光,薄薄地掠過,像冰刀精致冷冽的刃。
鍾仲林一窒,脖子青筋忍不住暴起。
楚聽冬眼眸冷沉,撥開吳玉蘭攥他的手,對擋路的人說:“讓一讓。”
鍾尋胸膛劇烈地起伏,嗓子眼裡一股腥甜,他在一片混亂中聽到那道冷清的嗓音,眼睫微顫,渙散的目光有了焦點。
跟楚聽冬對上視線的一瞬,他突然開始拚命掙扎,憋住全身力氣猛地推開鍾仲林。
然後不等任何人反應,搖晃著起身,就往樓道外跑。
“得了,”圍觀的人也不再起勁,都漸漸散開,“都這個點兒了,回家吃飯。”
晚上鍾家格外沉默。
鍾仲林一聲不吭,坐在客廳沉著臉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楚聽冬走到鍾尋臥室門口,垂眸看到一片狼藉,他俯身撿起掉在地上被子、衣服,還有一台單反,都放到了鍾尋的床上。
“呃……”吳玉蘭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
“他打過你嗎?”楚聽冬語氣仍然冷淡,問得卻很直白。
吳玉蘭一愣。
“沒有,真的,”她連忙搖頭,挽了下耳邊的頭髮,低聲地說,“小尋不怎麽聽話,經常挨打,但他不跟我動手。”
說著,心裡一酸,她跟楚聽冬沒怎麽見過面,這孩子又性格很冷,難得聽到這種關心。
——
鍾尋過了三天才回家,他待在臥室,趴在床上換單反摔壞的鏡頭。
冷不丁聽到鍾仲林跟吳玉蘭說話。
“反正也不指望那小畜生了,周測考個零分,扇他一巴掌還不服氣,非要跟我橫,說我動他東西,”鍾仲林嗓音粗糲,“也就是咱們沒自己的孩子,什麽人生出來什麽種,那個賤-貨……行行行,不說了,我也沒罵她啊。”
“咱們還有聽冬呢,這才是最要緊的,你們就好好待著,別想那麽多。”
盛夏悶熱得完全沒法午睡,他的涼席還被鍾仲林拿走去獻殷勤了,等到客廳沒了動靜,鍾尋就起身去廚房,想找根雪糕。
他才走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怪味。
“靠,好惡心。”鍾尋湊過去看了一眼,烏黑苦澀的一鍋藥,仔細聞又酸又臭。
藥差不多熬好了,但吳玉蘭還在沙發上睡著,她最近肩周炎發作,胳膊疼得抬不起來,又感冒,很容易困,估計是忘記把砂鍋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