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寄盯了他一會,又歎了一口氣,他問:“你這是不是有我的衣服?拿給我。”
黎聽悶悶道:“做什麽?”
許寄把自己衣服一把掀下來,“給你,我拿別的換上。”
黎聽卻沒有接。
許寄等了半晌,喊對方的名字,“黎聽。”
“我不要,”黎聽終於抬起眼睛,眼尾蔓延了一片淡淡的紅,他道,“我有真人為什麽要聞衣服。”
第57章 “就一晚。”
許寄發現,黎聽的皮膚真的很容易上色,無論是臉紅眼紅,亦或者是外力導致留下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膚上都異常顯眼。
垂著腦袋紅著眼眶,特別是配上那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別說有多可憐了,連他看了都有些不忍心,好像自己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一樣。
許寄重新把衣服穿好,不是說他不想和黎聽睡在同一張床上,只是他對洗手間環境的要求很高,無論是訂酒店還是買房,他第一注重的都是洗手間,而這種教職工的洗手間……他有點抵觸,外加訂好了酒店,做好了計劃。
他們兩人也沒有提前溝通好,他不知道那張單人床是否大,兩個身型不小的男人擠在一起睡會不會很難受,進而影響黎聽的睡眠,畢竟第二天還有學校的藝術展需要露面。
他站起來,往外走去。
黎聽唇線抿直,垂下來的手指都快要被捏碎了。
哪知許寄只是走到陽台、信號比較好的地方,打了個電話:“喂,請問現在還有雙床房嗎?”
黎聽一愣,豎起了耳朵。
“沒有了?”許寄道,“那明天呢?嗯,好,那明天幫我換吧。”
他轉了個身,一眼就看到黎聽眼巴巴地望著他,後者猝不及防,連忙低下頭,看不見表情了。
許寄說:“我不想在這裡洗澡。”雖然看似洗得很乾淨,但邊縫和一些衝不到的地方仍是黑的,像發霉一樣,隱隱約約還帶著一些從下水道湧上來的味道。
黎聽沒說話,散落的長發烏黑如墨,映襯下巴白得像雪。
許寄瞧著黎聽眼下的紅已經延伸至兩頰,像朵染色的桃花,還要佯裝不在意的模樣。
他盯了一會,心生的憐惜之意無法忽視,他歎了一口氣,妥協道:“就一晚。”
黎聽垂下的眼睫緩緩抬起,他動了動唇。現在稍微冷靜後,他有點後悔了,許寄其實從頭到尾都沒說要過來住。哪怕兩人同居,他們也沒有睡在一起過,而現在只有一張床,後者會出去住也是理所當然。
他現在估計就跟無理取鬧差不多吧。他不開心,因為許寄沒有遷就他。可現在許寄為了遷就他被迫留在了不喜歡的地方,許寄也不會開心。
“算了,你去酒店吧,”黎聽道,“我明天去找你就……”
眼角一熱,許寄驀地摸上了他的眼睛,黎聽下意識閉眼,話音也斷了。
“你怎麽總是要哭?”許寄摁壓著黎聽的眼皮,感受到指腹下的眼珠子在顫。
“說了不會哭……我只是眼睛容易紅。”黎聽仰著臉,嘴唇微張,沒有不讓碰,這個姿勢,像是在告訴別人,怎麽弄都可以。
他其實想對許寄說:“都是被你慣的,你要負責。”在沒有遇到後者之前,他哪有那麽多愁善感,因為不會有人幫他出頭,不會有人關心他,也不會有人為他讓步。
“我不要在這裡住多一天,”許寄松開手,“你想就明天和我去酒店,不想你就自己待在這。”
黎聽:“剛剛是我沒控制好情緒,如果你不想待———”
許寄打斷:“那我真的走了?”
黎聽又猛地安靜下來。
許寄笑了,輕輕拍了下對方的嘴,“做不到就不要講,決定了的事不要再說。”
他既來之則安之,越過黎聽,自然而然地放倒行李箱,拉到一半拉鏈的時候,他的腰忽然被攬住了。
黎聽從背後抱著他,像隻大樹袋熊,不說話也不動,就安安靜靜的,側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許寄也沒有管,自顧自地收拾東西,直到他腿都要蹲麻了,才不得不用手肘小力拐了下身後的人,“抱夠了沒?腿麻了。”
黎聽閉著眼,臉上的肉都被擠壓得輕微變了形,他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嗯,看電影嗎。”
“可以,”許寄說,“看吧。”
說得頗有種都依你的氣勢。
原本想象中的、失去的事情都可以一一實現,黎聽一時之間被寵得昏了頭,恃寵而驕、歪曲事實道:“那反正都要留下來的幹嘛說走……飯不添,叉燒也不吃,還給我擺臉色。”
許寄淡淡地晲了他一眼。
黎聽後頸皮的毛豎起,理智又回來了,立刻噤了聲,“我去炸爆米花。”
客廳裝了個投影儀,電影直接投射到白牆上,許寄手裡捧著一桶黎聽剛弄出來的爆米花,上面糖漿裹得很多且均勻,比外面的不要好吃太多。
黎聽選的電影竟然是一部國外的喪屍片,意外地對許寄胃口。
關了燈,四周昏暗,隻余投屏的白光反射照亮兩張極好看的臉,他們坐在洗得發白的布藝沙發上,肩膀貼著肩膀,四條長腿放松地伸直,搭在搬過來的小沙發凳上。
許寄看著濺到屏幕上的血跡和支離破碎的人體,吃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
黎聽有些木然,雖然他知道99.9999%的幾率許寄不會怕這個,但仍然存著一絲僥幸心理,萬一呢?都說上帝給你開了一扇門,總要堵上一個老鼠洞,許寄總不能什麽都不怕,萬一就是這個反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