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從頭頂掠過,尖叫聲此起彼伏。虞衷猶豫了一下,輕輕拽了拽祁月塵的胳膊。
祁月塵看了他一眼。
虞衷快速地說:“擦一下。”
他握著祁月塵的手腕,低著頭,用濕巾仔仔細細擦拭每一根手指,盡量避開多余的肢體接觸。
小心翼翼的觸感從手心傳來。祁月塵偏頭看著虞衷頭頂乖巧的發旋,心中微動,突然抬手捏了捏對方白皙柔軟的耳垂。
虞衷被嚇一跳,忙四下環顧一圈,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剛才的小動作,才回過頭看向祁月塵,目光帶了點責備:“你不要亂動。”
在寢室這樣也就算了,可現在還在外面呢。
說完他就很迅速地松開了祁月塵的手,又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就這樣一直保持到排到過山車跟前。
跟著工作人員做完操,看到不遠處幾十米高的垂直軌道,虞衷不禁犯怵,後退了幾步,很保守地坐到最中間一排的位置。
準備階段的靜止簡直就像等候死刑宣判的瞬間。虞衷握緊安全壓杠,手心又開始飆汗,忐忑地臉色都有些發白。
旁邊坐著的陌生女孩已經開始喃喃自語了:“我好怕啊啊啊……”
虞衷被她說得更緊張了,呼吸都開始急促。
祁月塵突然轉過臉看他:“如果此刻你和喜歡的人坐在一起,你會怎麽做?”
“安慰她嘛,”虞衷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老實回答,“告訴她我也很緊張,她不是一個人。”
祁月塵頓了頓,輕笑一聲:“聽起來好像起不到安慰的效果。”
他又說,“我教你。”
過山車開始啟動了,最初的幾秒速度非常緩慢。
前排已經有人開始尖叫起來。
放在壓杠上的手突然覆上對方的手。
指間有輕輕劃過的觸感,接著緩緩握緊。
兩人十指相扣。
耳邊的聲音宛若山泉般柔和動聽,“別怕,我一直都在。”
酥麻的感覺從指尖蔓延直至心臟,虞衷心頭驀然一跳。
身下的座椅懸在半空中停留了兩秒鍾,終於解除一切禁錮,開始向下做自由落體運動。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從四周響起。
身邊卻是安靜著的。
劇烈的氣流從面頰拂過,發絲被掀到耳後,地面愈發逼近。虞衷睜著眼睛看向眼前,嘴巴微張,像是忘了該怎麽出聲。
短暫的三分鍾過去,過山車抵達了終點,所有人驚魂未定,陸陸續續從座椅上下來往出口走。
祁月塵就在抵達終點的那一刻松開了他。
虞衷任由工作人員幫忙解開安全裝置,跟在祁月塵身後,深一步淺一步地走著,腿還有些發軟。
兩人之間暫時無言。
場地提供拍照服務,設備會自動捕捉遊客在過山車上的種種瞬間,就陳列在出口位置。很多人看了之後都覺得自己被風吹得面目全非,匆匆一瞥就笑著離開,虞衷也不例外。
然而祁月塵卻突然停在窗口,朝裡面端詳著,像是很有興趣。
虞衷隻好站在一旁等他,小聲說,“別看啦,拍的好醜。”
“不醜啊,挺可愛的,”祁月塵卻擺出一副很欣賞的表情。他甚至掏出手機把那一幕拍下來,並向工作人員付了錢,“收藏了。你介意麽?”
虞衷有些糾結,看著祁月塵動作,「你不發出來就行」。
但是這種黑歷史,根本就沒有存儲的必要嘛。
修長的手指翻動著界面,把那張圖片剪切了一下,最後輕點正下方的小愛心,存進個人收藏。
“呃……”虞衷收回視線,清了清嗓子,“我們去玩下一個項目吧。”
祁月塵收起手機,目光從他臉上掠過,眉毛突然蹙了起來。
“等一下。”
他伸手把虞衷拉到陰涼處,走進一旁的便利店買了點東西出來。
等祁月塵再次走近,手裡多了一小袋東西。
“你出門的時候沒塗防曬?”他沉聲問。
虞衷一臉茫然。除了大一軍訓,他幾乎沒有塗防曬霜的習慣,甚至很少用護膚品,桌子上一瓶大寶放了一年都沒怎麽碰過。
“沒有。”他如實回答。
祁月塵從塑料袋裡拿出一瓶水,擰開遞給虞衷,開玩笑般,“你不知道你是玻璃美人麽?”
“啊?”虞衷不知所措,“那是什麽……”
下巴突然被祁月塵抬了起來,虞衷想別過頭,卻被對方溫聲製止,“別動。”
他眼睜睜看著祁月塵擰開一管綠色的膏體,擠出透明啫喱裝的東西,開始往自己臉上塗抹。
“曬紅了。”祁月塵斂眸看他,說。
涼涼的觸感從臉上傳來。虞衷捏著礦泉水,愣了愣,「哦」了一聲,仰著臉不再動彈。
祁月塵動作很輕,宛若對待一件價值不菲的藝術品。虞衷皮膚很薄,曬出的紅血絲不太嚴重,但非常明顯。可能是剛從過山車下來,他的頭髮有些亂,眼尾濡濕,嘴唇很紅,脖頸覆著一層薄汗。
脆弱的就像玻璃一樣。
指腹觸感滑膩綿軟,極輕的鼻息一點一點拂過指尖,祁月塵動作停了一下,力道微微加重,在虞衷目光逐漸變的疑惑的時候松開了手。
“蘆薈膠,有鎮定舒緩作用,”他語氣淡淡地解釋,“下回出門玩記得塗防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