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盯著虞衷,目光清冷,聲音輕極,但虞衷莫名嗅到一絲不爽,“你在怕我?為什麽。”
在祁月塵身高優勢的壓迫下,虞衷毫無氣場,唯唯諾諾,“沒有啊。”
說完還抬頭一臉無辜地笑了笑。
祁月塵靜靜打量著虞衷,仿佛一眼看穿他拙略的演技,最後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走了。
虞衷站在原地眨巴眼睛,心有余悸。
表裡不一城府深重的人好可怕,嚶嚶嚶。
祁月塵微博小號宛若潘多拉的盒子,打開後釋放出各種邪惡而古怪的東西。
愈發了解這個人(可能),他居然會有些莫名的懼怕。
但又愈發好奇。
為什麽祁月塵私底下會那麽厭世呢?為什麽他的內心世界是黑色的?
為什麽一個平日裡很受歡迎的人,他的真實想法其實是孤僻且陰暗的?
虞衷不信佛,但他覺得佛教關於「因果」的說法挺有道理,由因生果,因果歷然,祁月塵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是什麽原因所致。
虞衷不怕窮凶極惡的人,這種人簡單。
而心思深沉,怎麽看都看不透的人,就不一樣了,會給人一種心理變態的感覺……大概是怕那種未知的感覺。
怕,卻又好奇。
懷著矛盾的心情,虞衷也走去洗手間。
祁月塵出去有五分鍾,估計早就出來了。
進去的時候他還猶豫了幾秒,在門口張望了一下。
很好,祁月塵不在。
下課人多,空余的位置少,虞衷可不想和他肩並肩排排坐上廁所。
想想就壓力巨大好嗎!
然而就在他心情愉悅地解決完生理問題,快樂地站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時候,就聽到門外飄來三言兩語,聲音非常熟悉。
虞衷邊擦手邊好奇地從門口探出頭,一仰臉,和正打電話的祁月塵四目相對。
虞衷:“……”
“嗯,知道了。”祁月塵語焉不詳地回復,而後掛掉電話,微微蹙眉,“你這是個什麽姿勢?”
虞衷默默把腦袋縮回去。
“別躲,”祁月塵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輕微施力,等虞衷垂頭喪氣地走出來,他又換了種輕柔的口吻,“我想請你幫個忙。”
虞衷疑惑地看著他。
祁月塵朝他淡淡笑了笑,“我有點事不能繼續上課,幫我把書帶回寢室好嗎?”
虞衷睜大眼睛,情不自禁就說:“才第一天你就要翹課呀。”
修長的手指抵在他的唇邊,祁月塵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有事,”他解釋的很簡潔,“你會幫我的,對吧。”
“可是,”虞衷一臉嚴肅,“老師點名怎麽辦?”
說話的時候他唇間微動,擦過祁月塵手指。柔軟而微潤的觸感傳來,祁月塵微微一怔,放下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我請代點。”
虞衷無話可說:“好吧。”
他看著祁月塵遠去的背影,眉頭緊皺。
十分鍾課間很快就要結束,陳之浩從外面吹完風了,坐在位置上剛開了把王者,就聽到自家室友火急火燎地請他讓開。
陳之浩站了起來,眼睛盯著手機裡的娜可露露飛快清線,沒想到他再一抬頭,室友拎著兩個書包又出來了。
“你去哪?快上課了。”
虞衷騰出手拍了拍陳之浩的肩膀,“兄弟,點名和我微信說一下。”到時候請代點銷名字。
——小虞,你也學壞了。第一天就翹課。
陳之浩眼中迷茫,也沒多問:“行。”
虞衷腳下加速,悄悄從後門溜出去。
前排三個女生突然轉過身掩唇小聲問,“他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陳之浩兩隻眼睛浮現巨大的問號:“撒?你說撒?”
女生神秘一笑,“哦-那就是我們多想了。”
陳之浩一臉莫名,繼續坐下來打遊戲。
結果一低頭,畫面早就灰了。他的娜可露露橫屍野區,公頻是隊友的罵街和敵軍的致謝。
操。
虞衷並沒有回寢室。他背著自己的書包,拎著祁月塵的書包,左躲右閃,不遠不近地跟在祁月塵身後。
祁月塵在往校外走。
說不上為什麽,虞衷總覺得哪裡不對。祁月塵剛打電話時表情略帶陰鷙,語氣也不太好,虞衷隱約聽到一些不好的詞語,醫院或者死亡之類。祁月塵不會是突然想不開吧?
虞衷是個愛腦補的人,且總會腦補到事物最壞的一面。比如家人突然不回家,他就會想是不是路上出車禍了,然後心神不寧;坐上飛機,他就會想墜機的概率有多大;躺在床上,想海嘯如果在睡夢中爆發該怎麽辦。他的危機雷達就像壞掉一樣,不論何時不論何地,都會滴滴作響。
就像現在,他已經腦補到祁月塵會不會出去自尋短見。
倒也是有跡可循,因為祁月塵微博有許多文字,都對自己的生命視若敝屣。
越想就越不敢繼續想下去。虞衷下定決心悄悄跟著對方,直到確認安全為止。
祁月塵好像一直都沒發現他的存在。順利地跟人進入站台上了地鐵,虞衷坐了下來,從書包裡掏出一本書擋住臉,悄悄透過間隙往外看。
祁月塵就站在前一節車廂的中心。垂眸抿唇,心事重重。
每一站都人來人往。虞衷的視野中障礙物也越來越多,又停了一站,他眼前出現幾個大紅色的批發市場包裝袋,晃來晃去,令人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