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祁月塵小時候就在他們市電視台主持過少兒節目,高中的時候也經常主持各種運動會藝術節,簡歷確實比自己豐富多了。
言水清:哦?他和我說他主持經驗一片空白?
言水清:【疑問】;
糟糕。
看來自己不小心說出了祁月塵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
虞衷一陣手忙腳亂,第一時間是撤回消息。
言水清:撤回沒用,我都看到並截圖了。
言水清:這就去對薄公堂!
一顆大菠蘿:別啊..
一顆大菠蘿:萬一他就是不願意呢。
言水清:哈哈,騙你的,你撤回那麽快,我哪有時間截圖。
言水清:他不願意我也不能強迫他啊是不。
言水清:看來我還得另尋高明。不知道大一新生裡有沒有條件合適的。
虞衷松了口氣。
一顆大菠蘿:肯定能找到的!
言水清:說起來..我記得面試看你簡歷,你學過幾年鋼琴?
虞衷謹慎回復:現在基本上也忘了。
言水清:這樣啊。話說,有幸見過塵哥彈鋼琴,很好聽也很好看。不過能請動他是真的不容易。
一顆大菠蘿:hh;
言水清:對了,你明晚有空嗎?
虞衷茫然:看情況吧。
言水清:要不要一起去廣場玩滑板?
一顆大菠蘿:我不會玩這個ORZ;
言水清:所以我是又被拒絕了麽(苦澀);
虞衷帶著被戳破的尷尬,忙補充一句以示善意。
一顆大菠蘿:沒有,我是真的不會玩。而且我還要兼顧學業與兼職呢,估計是沒空的。
言水清:好吧!那你先忙吧!
一顆大菠蘿:嗯嗯。
關掉對話框後,虞衷對著攤開的《法理學》發了會呆,鬼使神差般看了眼QQ。
那個奇怪的女生沒有再給他發消息。
耳畔是陳之浩與沈則的激烈互懟,窗外也似乎開始飄起細雨,整個世界被淹沒在沙沙聲裡。
他登錄遊戲在家門口繞了圈。雪地中,兩間避難屋首尾相隨,藏在地下,周圍寂靜得像是沒人來過。
虞衷惡作劇心起,繞兩個避難屋疾走,在附近踩了一圈腳印。
但在想起重新進入遊戲的時候界面會被刷新,沒有人能注意到這個小小的惡作劇時,他開始覺得無聊了。
眼見快要熄燈,他關掉電腦進浴室洗漱。
洗臉的時候腦海中再次浮現祁月塵觸碰自己面頰的那一幕。
祁月塵當時..在想什麽?
那雙漆黑的眼睛,沒有笑意,沉沉地盯著自己。
翻湧在眼眸深處的情緒……仿佛在釋放某種危險訊號。
「噠」。
水龍頭出水口浮著的水膜終於凝聚成一滴水,落在池壁。
虞衷猛然抬頭,鏡子裡同樣動作的男生驚慌失措地看著他。
如夢初醒。
——
祁月塵從小就不喜歡下雨。
因為下雨天總會與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掛鉤,而且好像在那些時刻,絕大多數他都是淋濕的。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一旦開始下雨,他的指尖就會變得冰冷,周身有種潮濕的錯覺。
就像現在。
即使他撐著傘,也遮擋不住滲入骨髓的寒意。
“患者非正常死亡,單側頸動脈斷離,失血過多……”分析。
“是不是病人都沒痛感啊……”感慨。
“都怪我、都怪我……”哭聲。
“你們誰給她的刀?!”叱責。
雨幕中,一切就像跳著幀的黑白電影。
而自己,就是坐在銀幕最冷漠的那位觀眾,劇本都上映到最高潮了,都吝於鼓掌。
“江亦詩的家屬來了嗎,江亦詩的家屬——”
祁月塵終於動了。
他微微抬傘,風裹挾著雨絲,黏在臉上,黏在發間。
“在這。”
氣氛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沒有人能想到逝者家屬居然就是站在外圍一副置身事外模樣的男生。
“我已經聯系好殯儀館了,”祁月塵收攏傘,踏上台階,語氣客氣,“可以讓一下,先讓我進去拿她的遺物嗎?”
人群中默然分離出一條通道。
在經過他們時,他聽到有人小聲說,「怪物」。
怪物嗎?
祁月塵沉默著看向躺在停屍床上,那張蒼白又略顯陌生的臉。
這時候他突然有點共情《局外人》的主角默爾索。
他伸手扯過白色的床單,輕輕蓋上去。
胸口某個位置傳來一絲刺痛。
他緩緩闔眼。
——
虞衷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腦沉沉,下床喝了兩杯熱水才漸漸緩解。
做了一宿的噩夢,不記得內容,隻記得嘈亂、恐懼,一些令人不適的片段。
拿漱口杯往浴室走的時候他習慣地看了眼祁月塵的房間,發現房門還是敞開著的。
玄關處鞋擺放的位置也沒有變動。
那一瞬間,虞衷有種祁月塵也許昨晚就沒回來的錯覺。
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這種猜想在下樓遇到昨晚面試過他的某位男生時得到了證實。
男生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見到虞衷時如釋重負般遞給他:“你是塵哥室友對吧?這是他昨天落下的東西,麻煩你幫我放到他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