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虞衷立馬清醒過來,直起身摸出一張紙巾幫祁月塵擦肩膀,神情窘迫地道歉,“我睡相太糟糕了。”
祁月塵卻直接捉住他的手。
“下車吧。”
他牽著虞衷下了車,等快走到學校附近的時候松開。
虞衷刷卡進了校園,轉過身卻發現祁月塵沒跟過來。
“家裡有點事,你先回。”隔著門,祁月塵說。
手心還殘留對方手上的溫度,虞衷無意識間攥了一下,覺得那一瞬間祁月塵好像距離自己有點遙遠。
他想問祁月塵是什麽事,話音湧上舌尖又繞了個彎,最後什麽也沒說出口。
因為這樣事無巨細地報備行程大概非常奇怪,也沒道理。
他總是會下意識依賴身邊關系不錯的人,但這似乎會給對方造成困擾。
初中的時候虞衷自以為是地交往過一個朋友,以為兩人關系不錯,放學或許能夠一起回家。
結果真到放學那一刻,對方卻提前走了,沒有等他。
當時的虞衷什麽都不知道,第二天鼓起勇氣,一廂情願地去問,為什麽你昨天沒有等我。
他記得男生錯愕的表情與語氣。
“為什麽要等你?”
從那一天開始,他明白了,人與人之間應該存在必要的距離。
就像點燃的火。存在一定距離時會很溫暖,直接靠近則會被燒傷。
“嗯,好,”虞衷看著祁月塵,表情非常平靜,“不過你不回寢室先把衣服換掉嗎?”
“我去朋友家換,就上回帶你去的那個地方。”
虞衷點了點頭,覺得沒有其他可說的話。
他一個人回了寢室,洗澡,換衣服,然後坐回書桌跟前繼續還未完成的一些作業。
任務量有點多,等他徹底解決完畢,窗外天已經黑透了,虞衷隱約覺得頭有點疼,以為是沒休息好導致的,於是到廚房簡單煮了碗面,吃完刷牙後早早就爬了床。
陳之浩原本開著外放和隔壁寢的一起看球賽,見他爬床,問:“小虞,這麽早就要睡了?”
“嗯只是躺一下,”頭痛得越來越厲害,太陽穴那側突突直跳,像有一把鋒利的銳器在裡面攪合,虞衷捂著腦袋摸索靜音耳塞,眼前有些發黑,“你們繼續看,不影響。”
兩隻耳塞分了家,一隻躺在枕頭旁邊,另一隻不知道去了哪裡,虞衷不得不爬起來去找,沒聽清陳之浩回了什麽。好不容易兩隻都找全,他已經有種反胃的感覺了。
他掙扎著帶好,全身泄力般躺下,腦袋砸在枕頭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頭痛的范圍逐漸開始擴大,從太陽穴那側蔓延到腦後,虞衷不得不側身躺著,痛的那一面緊挨枕頭,難受了好久,很勉強才醞釀出睡意,睡著像是一個世紀以後發生的事。
從雜亂混沌的夢中驚醒時,眼前還是一片漆黑。隱約的疼痛同時也被喚醒,感覺逐漸開始清晰。虞衷看了眼手機,才凌晨三點。
明明做了很漫長的夢,現實看上去似乎隻過了一瞬。
虞衷偶爾發作的頭痛都是因為沒休息好,睡一覺就會好轉。但這次,睡醒還是痛,甚至全身都沒什麽力氣。
被黑夜籠罩的寢室寂靜到只能聽到陳之浩睡著了的鼾聲,被頭痛干擾到渾身不適的虞衷有些羨慕對方這樣安穩的睡眠。他拖著沉重的身軀下床,倒了杯熱水,正準備喝,反胃的感覺直湧嗓子眼。
虞衷捂住嘴踉蹌地衝進衛生間,過了幾分鍾,從裡面傳來抽水馬桶衝水的聲音。
太難受了,應該是感冒,不是單純的頭疼。腦海中只有那句病來如山倒。嗓子殘留被胃酸灼燒後的痛,眼前都有些模糊了,他癱軟在地上,難受到不想動。可是,還要收拾被弄髒了的地板,還要漱口,還要吃藥。
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樣,生病了還有媽媽會在身邊照顧。
不會有人一直留在身邊照顧自己,所以一切都要依靠自己。
等他終於收拾好一切回到床上,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多分鍾。虞衷給自己定好上午八點的鬧鍾,準備到時候去校醫院看看。
……
——小虞,你不去上課嗎?
——我們先走了,你記得起床啊。
——他怎麽還在睡?
——到底怎麽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臥槽,你的頭怎麽摸上去這麽燙?!”
第二天,虞衷是被陳之浩的聲音給吵醒的。
他睜開惺忪的眼睛,看著眼前那張放大了的臉,含糊不清地問:“鬧鍾響了嗎?”
“都快十一點了,還好第一節 課老師沒點名,”陳之浩撐在床邊看他,一臉擔憂,“怎麽發燒了?要不要我帶你去校醫室看?”
“我發燒了嗎?”虞衷慢慢坐了起來,隻覺渾身都沒有力氣,有種身體陷入棉花中的飄忽感。
“是啊,摸上去太燙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沒事,”虞衷搖了搖頭,抬起酸軟的手臂開始換衣服,“我自己去就好了。”
從床上往下爬的時候差點摔倒,還好陳之浩扶了他一把。“祁月塵沒去上課嗎?”對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回來。
“沒注意,好像一直沒見他人。”陳之浩幫他開門。
“這樣啊。”虞衷穿好鞋子出門。
外面又在下雨,空氣陰冷而潮濕,撐起傘都能感受到噴霧般的水珠。虞衷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輕輕歎了口氣,往校醫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