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崢定這家餐廳的時候征求過程斯蔚的意見,雖然是征求,但話裡話外都在暗示林婭迎從國外帶回來了一個男人,人家是外國胃,我們或許是不是得盡些地主之誼。
主角不是程斯蔚,他那些小毛病也可以適當收一收,所以程斯蔚給林崢回了個信息:我都可以。
兩個人下車往人行道走,沒走幾步,程斯蔚忽然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甜膩膩的。轉過頭,程斯蔚看見在路燈下推著竹簍車的阿婆,車把上掛了一塊手寫的牌子,用紅色的油漆筆寫著:自製蒸糕。
“好香啊。”程斯蔚回過頭,用手肘碰了一下沈峭的身體,有些做作地吸了吸鼻子,笑著問他:“你聞到了沒?”
沈峭沒說話,視線越過程斯蔚的頭頂往路燈處掃了一眼,小幅度地點點頭。走過斑馬線,摻著甜蜜味道的空氣越來越遠,在踩上地毯走進明亮的酒店大堂時,那個味道徹底被木質熏香淹沒。向迎賓報了包廂號碼,女人點點頭,微笑著迎他們進去,快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沈峭的腳步頓住。
“怎麽了?”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程斯蔚回頭看他。
沈峭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也很平靜,跟程斯蔚說:“我出去一趟。”
沒說要去哪兒去幹嘛,但今時不同往日,程斯蔚不再擔心沈峭會一言不發地人間消失,所以他點點頭,說:“那你一會兒直接去100找我。”沈峭說好,然後轉身往外走,腳步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甚至被垂下來的風鈴碰到頭。
“先生,電梯到了。”
程斯蔚被女人的聲音重新拉回現實,看著擋在電梯門前的手臂,程斯蔚說了句謝謝。這棟樓的橫向面積大,但十樓只有五間包廂,牆壁內裡包了吸音棉,私密性極強。到了100門口,迎賓抬手敲門,停了幾秒之後才把門推開。
包廂空間極大,陳文楷半癱在沙發上,歪頭朝門口看了一眼,緊接著轉頭跟另一邊的賀萊說:“是程斯蔚,你輸了啊,回去摩托車借我開幾天。”
賀萊從沙發上跳起來,一臉無奈地看著程斯蔚:“你平時不是都恨不得遲到半個小時嗎?”程斯蔚走進去,斜了陳文楷一眼,陳文楷撇撇嘴,把手裡的煙丟進盛水的煙灰缸。
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煙,程斯蔚問:“林婭迎還沒來?”
“我出來的時候她還在化妝,化完還要去酒店接她那個朋友。”林崢低頭看菜單,各種等級的食材看得他頭疼,索性把菜單扔給陳文楷,“你點吧。”
陳文楷一眼都沒看,雙手交叉墊在腦後,仰頭說:“這有什麽難,全都點最貴的不就得了。”一句話說的輕飄飄,每個字都代表幾打鈔票,沈峭一定想不到,自己靠賣命賺到的錢,或許還不夠付餐盤上的一道主菜,程斯蔚站在裝潢奢華的包廂裡,第一次產生了無法忽略的不適感。
按照陳文楷的意思,林崢把菜點好,突然想到什麽,回頭問程斯蔚:“你那天不是說兩個人來吃嗎?”
“嗯,他下樓辦點事——”
“——來了。”靠著大門站著的陳文楷朝走廊那頭吹了聲口哨,緊接著是林婭迎帶笑的聲音,嬌軟地罵他:“陳文楷,別在這兒跟我演臭流氓啊。”
主人公姍姍來遲,賀萊他們笑著走出去,程斯蔚站在最後,看著從靛藍色地毯上走來的人。穿著白色吊帶長裙的林婭迎走在前面,旁邊是穿著襯衣的同行男子,看見這個場面,賀萊笑著打趣林崢:“咱新妹夫還挺帥啊。”
林崢沒搭理他,於是賀萊又歪頭去看程斯蔚,問他:“是挺帥,對吧?”
程斯蔚沒回答,不是他不願意評價,而是他從始至終就沒看跟在林婭迎身邊的那個人,視線越過男人整齊的油頭,落到兩人後面的沈峭身上。走廊兩邊的花形壁燈亮著,把面帶笑意的俊男美女襯的極其般配,所有人的注意力理所應當地放在他們身上。
所以沒人在意肩上扛著行李箱的沈峭,也沒人在意他另一隻手上拎著的塑料袋,裡面裝著和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淺黃色蒸糕。
林婭迎走到他們面前,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了啊。”
林崢掃一眼旁邊的男人,調侃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程斯蔚突然問:“你拿的誰的箱子。”程斯蔚的語氣很平靜,但氛圍卻驟然冷下去,所有人的視線投向朝站在後面的沈峭。
彎腰把箱子放下去,沈峭沒回答也沒看其他人,只是走到程斯蔚面前,把手裡的塑料袋遞過去,說:“都賣光了,就剩兩塊。”搭在手指上的塑料袋來回晃,蒸騰的熱氣在袋子上抹出一片模糊的白,剛剛聞到的香氣又出現在空氣裡。
停了幾秒,程斯蔚把袋子接過來,熱氣撲上手指,是不屬於這個恆溫空間裡的高溫,程斯蔚突然覺得眼眶很酸。
“這誰的箱子。”程斯蔚轉過身,又問了一遍,這次的語氣顯然比上次更冷。
“我朋友的。”林婭迎出來打圓場,“他一會兒要換個酒店,我就讓他帶著行李過來了,這邊的地毯不好拉行李箱,在樓下剛好碰到你的保鏢,就讓他幫一下忙……”
“你的朋友是殘疾人嗎?”程斯蔚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上下掃了眼站在面前的男人,笑著問他:“你是嗎?”
男人很輕地皺眉,程斯蔚哦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更大:“聽不懂中文是吧,我是不是得用英語翻譯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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