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處理完了?”程斯蔚主動開口。
不出所料,回答他的又是一個簡單的嗯,程斯蔚想要爬起來,但腿還是像灌了鉛一樣沉。
算了——
“怎麽處理的?”不等沈峭回答,程斯蔚搶在他前面說:“我要聽細節。”
一陣沉默過後,程斯蔚聽見頭頂響起又輕又低的男聲:“打了四個人,把那盆飯塞進領頭人的嘴裡了。”
“……全部?”
“嗯。”
程斯蔚怔了幾秒:“……不會把人弄死吧?”
“不會。”這次沈峭回答的很快,因為程斯蔚說要聽細節,於是沈峭停了一下,接著補充道:“我捶了他的肚子,讓他把飯吐出來了,所以不會死。”
躺不住了,程斯蔚翻身從草坪上坐起來,身上沾著草屑,但他沒空管。因為等到坐起來,程斯蔚才看清沈峭的臉,除了顴骨上的淤青,他的右眼眼角高高的腫著,一道很淡的紅色一直從人中延伸到嘴角。
這麽一看,第一次在狗場見到的沈峭,已經是最完整乾淨的了。
“狗你準備怎麽處理。”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沈峭平靜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疑惑,程斯蔚的心情變好了一些,他笑了笑,說:“我知道個地方,可以給狗辦葬禮。”
一個有些長的停頓之後,沈峭沉聲說:“不用——”
“那你準備怎麽弄?在狗場隨便拋個坑埋十幾隻狗?你還嫌那個地兒不夠臭……”程斯蔚噤了聲,他知道這話不合適,但也不想再解釋,只是偏過頭,語速很快地說:“又不用你掏錢,我找人找地方,你不用管。”
沒人說話,因為他坐了起來,沒了沈峭的遮擋,灼熱再一次落在他的臉上,臉頰已經開始發燙,估計明天就要起疹子了。
“謝謝。”
程斯蔚轉過頭,對上沈峭的眼,這一次,兩個人誰也沒躲。沈峭撣了撣帽子上的土,然後把帽子遞給他。
第10章
其實是胡謅的,他壓根兒不認識什麽給狗辦葬禮的人,但是他一時間也說不清到底為什麽要說那個話,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把其它物種的生命也看得很重嗎?程斯蔚踩在柔軟的草坪上,微微偏頭,偷偷打量跟在他斜後方鼻青臉腫的沈峭。沈峭跟這裡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不管是說話做事,還是總是掛彩的臉,都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到了家,程斯蔚什麽都沒說,回到臥室。
今天曬太陽的時間有點兒太長,程斯蔚衝完澡,在臉和脖子上都塗了藥,裹著浴袍倒在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再醒來的時候天還是一片大亮,程斯蔚怔了怔,撿起掉在地毯上的手機看了眼:1:1。
程斯蔚從來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慢,他躺在床上,挑了一部時長超過三小時的紀錄片,看了不到二十分鍾就垂眼看了好幾次表。中途接了林婭迎的電話,電話那頭林婭迎的聲音嬌嬌軟軟,問他晚上要不要去看舞劇。
“今天不行。”程斯蔚開了免提,“晚上有點兒事。”
“什麽事兒啊,比我還重要?”林婭迎埋怨說:“不是說好了我一回來就陪我的嗎,昨天飯都沒吃完就走了,今天晚上就又有事。”
“別生氣啊,是真有急事兒,我媽那人你也知道。”
源城誰不知道程淑然是個什麽性格,林婭迎哦了一聲:“好吧,那晚上你忙完,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好。”
終於熬到天黑,程斯蔚穿好衣服下了樓,準備開門的時候,剛好碰見從地下室上來的沈峭。經過一天時間,他顴骨上的淤青顏色更深,眼角的腫消了一點,結痂的傷口露出來。傷口距離眼球大概也就一兩厘米,也就是說,只要下手的人角度偏一點,沈峭很可能就會瞎掉一隻眼。
沈峭看見他,走上台階,問:“要出門嗎?”
“嗯。”程斯蔚站著說,“今天你不用送我,不方便。”
有些場合的確不適合他跟著,沈峭對程斯蔚的目的地一點都不好奇,他平靜地說了句好,然後接著往前走,最後徹底消失在客廳。
多他媽稱職的保鏢啊,一個多余的字都蹦不出來,程斯蔚憋著火推開門,一股氣走到小區大門口,伸手攔了輛車。市中心的夜晚繁華,各個酒吧夜店都亮起燈,紅紅綠綠的LED燈牌重新打亮天空。
到路西法門口,程斯蔚推開門,倚著櫃台聊天的兩個酒保抬頭瞥了一眼,然後迅速笑著迎上來:“今天來的這麽早啊?樂隊還在調設備,您得等會兒。”
“賀萊還沒來?”程斯蔚往二樓走,回頭問了一句。
“沒有。”酒保笑笑,“他什麽時候也沒來過這麽早啊,這才八點半。”
在二樓包廂入座,程斯蔚點了個果盤,然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沒等太久,對面人接起來。
“不是晚上路西法嗎?你人呢。”
“……大哥,現在八點半啊。”
“八點半不是晚上?新聞聯播都結束一個小時了你不知道?”程斯蔚心裡一陣煩躁,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語氣聽起來柔和,“你快點兒吧,我在二樓等你。”
在等待賀萊到來的期間,程斯蔚吃完了果盤裡的所有西瓜,樂隊到齊,酒保專門跑上來問他要不要點歌,程斯蔚往門口看了一眼,說:“隨便吧,唱個不那麽吵得就行。”於是接下來的三首歌都是節奏緩慢的爵士,酒吧裡的光線昏暗,曖昧的紫色光斑落在女主唱的身上,搖晃的腰肢顯得更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