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唐修值夜班,連軸轉了一天,都沒有時間吃東西,胃疼不說還頭暈得厲害,連著吐了好幾回直到吐出膽汁,實在撐不住就跟後輩郭可說了一聲回宿舍休息一下,有事叫他。
說來也神奇,他本來是累得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的,可一開門看到坐在地上渾身是血的薑默,他就嚇得渾身都是勁兒。
“你怎麽了?”唐修扶住薑默的肩膀,“薑默,你醒醒,說句話,說不了話就哼一聲!”
薑默閉著眼睛低垂著腦袋,臉白的跟鬼似的,任憑唐修怎麽喊都沒有回應。
唐修頭皮發麻手腳發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薑默大致檢查了一下,發現他身上大多是皮外傷,口鼻沒有出血,叩擊肺部也沒有聽到水聲,應該沒有嚴重的內傷,但是有很多傷口非常深,不知道流了多少血,雖然現在已經不流了但他也不敢大意,咬緊牙關把薑默扛起來,扛到一半胃裡忽然狠狠一抽,他腳下一個趔趄,魂都飛了一半——他摔斷腿都不要緊,薑默現在這情況磕一下都要命啊。
就在他死命撐著兩個人的重量的時候,原本毫無意識的人忽然動了起來,將他抱進了懷裡,啞聲道:“沒事……阿修,我沒事。”
第3章
唐修大腦空白了一瞬,靈魂仿佛都出竅了好幾秒,他才回過神來,撐住薑默搖搖晃晃的身體,聲音裡帶著些驚魂未定的顫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別站著,來坐下我看看。”
失血過多的薑默反應有些遲鈍,但還是聽話地坐了下來,然後蒼白著臉衝唐修寬慰地笑了笑。
“別笑了,喝點水,嘴唇裂了。”唐修遞給他一杯溫水,想了想覺得一玻璃杯不夠,又倒了滿滿一保溫杯的水給他。
薑默醒了過來,唐修就冷靜了許多,仔細望聞問切了一下,確認最大的問題就是失血過多,他狠狠抹了把自己臉上的汗,翻出醫藥箱就半跪著給他處理傷口。
他是外科醫生,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剖開病人的腹部,直視那些鮮血淋漓的內髒,按理來說,外部皮膚傷的視覺和心理衝擊是遠遠不及開刀手術的,但他給薑默清理傷口的時候,卻是臉色煞白冷汗直冒,他的手一從薑默的傷口上挪開,便開始克制不住地發抖。
薑默喝了不少水,有點緩過勁兒來的意思,看唐修狀態不對,忍不住問:“你暈血嗎?”
“放屁,”唐修用鑷子夾起紗布,閉著眼喘了口氣,才用它覆在薑默的傷口上,“你有沒有腦子,我要是暈血,平時做手術都是閉著眼做的?”
“噢,”薑默知道自己把唐修嚇得不輕,這會兒看他又能懟自己了,悄悄松了口氣,輕聲道,“你別怕,沒什麽事。”
“閉嘴,休息會兒,自己流了多少血心裡沒點逼數嗎?”唐修包扎好幾處大的傷口,心神一松,眼前猝不及防黑了一下,他咬緊牙關穩住身體,繼續罵薑默,“你再說話,留神震到你的大動脈,血都給你噴到天花板上。”
薑默再不懂醫,也知道唐修在嚇唬他。哭笑不得地道:“我就這麽小聲說話,又不是用洪荒之力在嚎,哪能驚動我的大動脈啊……”
“閉嘴!閉嘴聽不到嗎?!”唐修氣急敗壞地道,“別說話了,不疼嗎?省點力氣!”
薑默不知道,他說話時那種虛弱無力的聲音,讓唐修的心臟刀割一樣的疼,他怕他再多說兩句,他就沒辦法再給他處理傷口,隻想用力地抱一抱他,跟他說不疼了不疼了,忍一下就不疼了。
薑默這回穩了,乖乖地閉著眼睛休息,不敢再出聲,可等他安靜了一會兒,唐修又開始操心:“你怎麽不出聲了?不疼嗎?疼你喊一聲。”
薑默還沒來得及回應,唐修就著急地道:“別是疼都感覺不到了……薑默你醒醒,你醒醒!”
薑默無奈地睜開眼睛,入眼就是唐修蒼白焦急的臉:“你還能感覺到疼嗎?”
薑默誠懇地點了點頭。
唐修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料:“那你怎麽不說話?你說不出話了嗎?”
薑默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眼睛清澈明亮:“你不是讓我閉嘴休息嗎?”
唐修立刻炸毛:“我讓你閉嘴你就真的一句話也不說啊?不說話也好歹吱一聲啊?我讓你在我下面怎麽不見你乖乖就范呢?”
“……”薑默這回是又哭笑不得又心疼,趕緊把人攬進懷裡溫言軟語地哄,“對不起啊,嚇到你了。下次我在下面,你坐上來自己動?”
“滾你大爺!半條命了在這皮尼瑪呢皮?!”唐修一邊罵,一邊乖乖地任他抱了一會兒,才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總算是真正歸了位。
魂魄歸位後,身體的不適就蜂擁而至,他推開薑默,衝進洗手間鎖上門,按著抽搐冷硬的胃又是一陣沒命的乾嘔,淨吐了膽汁,還帶著血絲,跌坐在地板上吃了好幾種藥才堪堪緩過勁兒來。
媽的,真的要被這個兔崽子嚇死。
—
唐修那天幾乎被薑默嚇死,後來又幾乎被他氣死,因為他問到底發生了什麽,薑默總是含含糊糊,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不是說跟你弟弟去馬來西亞出差?怎麽搞成這樣。”
“是出差回來以後弄的。”
“怎麽弄的?”
“跟人打了一架,你知道我脾氣不好。”
“你多大的人了跟人打架?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是單方面被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