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想明白,唐修應該是是燒糊塗了,血壓又低,頭昏眼花起來視力聽力都很糟糕,根本就不知道他還在他身邊,只是撐著一口氣下意識地完成那些熟練的動作。
他不是刻意跟他置氣,也不是不想跟他說話,只是稀裡糊塗地,潛意識裡覺得他應該又不在了而已。
薑默低下頭,幫唐修把那根皮筋系在他手腕上。
他手腕很細很瘦,隱隱有些灰白,可以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薑默系著皮筋,想用力又不敢用力,怕使太大勁兒都會把他的骨頭勒斷了。
唐修不知道他為什麽系了那麽久,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蹙眉道:“你怎麽……發抖?是手傷……還疼嗎?”
“不是,已經好了。”
“聲音也抖……被我嚇到了?”唐修是想數落他的,但是聲音太輕,聽起來溫柔到了骨子裡,倒像是在哄孩子,“多大點事兒,趕緊的。”
薑默狠下心,終於是將皮筋扎緊了。
唐修在他的幫助下,找準了血管,把針頭推了進去。
薑默看著那根針,扎進去之後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繃出一道凸起,不知道他是不是疼極了。
“阿修,你瘦了,”薑默低啞地道,“你這段時間一直都吃不下東西嗎?胃一直這麽疼?”
唐修聽到他說胖瘦的問題,忽然想起來慕如靜說過他的肚子已經可以看出來凸起了,就摸索著抓住旁邊抱枕的一角,把抱枕扯過來蓋住了肚子。
薑默緊張地道:“又疼了?”
唐修搖頭:“我喜歡抱著。”
“改天給你買個蕎麥枕好不好?有重量的, 疼起來就抱著,別老拿手按。”薑默怕他又偷偷按胃,就把他沒扎針的貓爪子裹在自己掌心裡。
“蕎麥好,”唐修扎針的手還在不安分地摩挲著枕巾,啞聲道,“我也有點想要紅豆的。”
薑默縱容地摸了摸他的後腦杓:“那就買一個蕎麥的一個紅豆的,你換著抱。”
“嗯。”唐修點了點頭。
“真乖,來喝點水。”薑默把一杯溫水送到唐修唇邊,唐修很順從地就湊過來喝了,薑默看著他精致玲瓏的喉結一動一動的,心裡跟著癢得不行,想湊上去咬一口,或者戳一戳。
他沒有見過唐修發燒,也沒想到他發燒起來是這樣一副任人搓扁揉圓的樣子,跟平時一言不合就炸毛的貓完全不是一個貓。整個人迷糊得不行,你說啥就是啥,你讓他幹啥他就幹啥,眼神軟軟的聲音糯糯的。平時他要是誇他乖,他的貓爪子早就撓過來了,但他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在咕嚕咕嚕地喝水,兩隻爪子都安安穩穩地放著。
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的阿修真的是!個!寶!藏!
薑默在心底呐喊著,等他喝完水就按捺不住地湊過去親了他一口。
唐修窘迫地舔了舔嘴唇上的水珠,無意識地“唔”了一聲,原本因為發燒而略微潮紅的臉,此時此刻的紅色又深了一層,但還是完全沒有要撓他的意思。
薑默忍不住又親了他一口,心裡想,如果不是心疼他發燒難受,他還挺喜歡他這樣的,簡直可愛到犯規。
薑誠停好車上來,看到薑默抱著唐修沒完沒了地啃,他就酸得像顆檸檬:“哥,你差不多得了,嫂子發燒難受著呢。”
唐修掛了水又喝了點葡萄糖,狀態已經比剛才好很多,聽到薑誠的聲音,他就有些愣怔地道:“阿誠怎麽來了?”
這話聽得薑默心裡又是一緊。
他下車的時候,是薑誠開的門,薑誠還扶了他一把的。
薑誠愣了一下,但他只是撓了撓頭沒多問:“嗯……嫂子你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事,就是發燒嘛,”唐修倦意濃重的笑了笑,說話還是喘,“你們兩個都吃飯了沒?沒吃就等我打完針去給你們下碗面條。”
“阿修,”薑默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道,“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我們都吃過了,你閉上眼睛歇一會兒。”
他說完就掩住他的眼睛,把人攬進自己懷裡讓他舒舒服服地靠著,然後吩咐薑誠把落地燈調暗,給他蓋上毯子。
唐修面頰潮紅呼吸不順,但終究是太累了,靠著薑默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哥,我怎麽覺得嫂子有點奇怪啊。”薑誠等唐修睡熟了,忍不住輕聲問。
“他還在發燒,精神太差了,”薑默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感覺還是熱,“怎麽,你還真的想讓他拿命給你做面條吃啊?”
“怎麽可能,”薑誠立馬否認,“我就是感覺他已經累得不行了,但你剛剛要是不攔著他,他可能真的馬上爬起來給我倆下面條吃……他以前哪是這樣的?以前就算我纏著他要吃他煮的面,他不會輕易給我做不說,可能還要數落我半天呢。”
“……是,”薑默歎了口氣,摸了摸唐修的後腦杓,“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欺負了,看到我的時候特別委屈。可他是去找家裡人啊,家裡人誰會欺負他呢。”
“哥你別亂甩鍋了,先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
“我他媽!”薑默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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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誠在唐修家的客廳睡到天色蒙蒙亮,被薑默的聲音吵醒。
他睜開眼睛,發覺聲音是從洗手間傳來的,他摸索過去,聽到薑默在跟人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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