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天蒙蒙亮,林壑予衝到護士站:“醫生在嗎?14床的羅蜚有反應了!”
值班醫生連忙趕過去,對著羅蜚進行一番檢查,告訴林壑予人還未完全清醒,但這是好現象,不出意外的話今晚能睜眼。
林壑予也松一口氣,靠在牆上時手心裡膩著一把汗。一縷微弱的晨光從窗戶縫爬進走廊,他抬頭看著窗外,雲彩雖多,但隱約可見朝陽,經歷了初春數日的綿綿陰雨之後,竟然罕見地放晴了。
第10章
[11/25,10:35,海靖市公安局]
一連三天的排查走訪,數名警務人員走街串巷,整體排查進度連1/4都沒到。南成安范圍太廣,他們先從周邊的城鎮村落入手,逐步向山上緊縮包圍,細致的搜山行動是一項更加浩大的工程。
這是海靖市局和南宜市局的刑偵隊第一次在同一個辦公室裡開會,主持會議的是隊長原康,前來坐鎮的領導有政委白嘯緣、副局長穆建英,由海靖刑偵隊開始,做走訪排查的工作匯報。
“……在和鄧昌交接的國道和高速設卡,共檢查車輛3289輛,扣查4輛私人用車攜帶違禁物品、3輛大巴違規超載、3輛企業用車非法營運,並未發現‘10.30’爆炸案相關涉案嫌疑人。”
張銳坐下,宋蘋站起來,拿起小本子,黑亮的長馬尾甩過肩頭,開始匯報工作。
“天安村、小西鎮兩地登記戶籍2564戶,常駐人口4378人,其中本地人口2657人,外來務工人口尚未完全登記在冊……”
領導抱著臂,專心聆聽匯報流程,原先臉上還掛著淡淡笑容,隨著匯報工作的展開,每坐下一個,臉色便陰沉一分——全部都是“未發現異常”、“未找到相關嫌疑人”,幾天過去居然什麽名堂都沒查出來。
那幾個悍匪又不是躲進石頭縫裡去了,還帶著幾個人質,有老有少,從南宜一路逃到海靖,搞得像兩萬五千裡長征。人多必然容易露出馬腳,排查行動如此興師動眾,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讓人不禁懷疑,龐刀子等人的藏匿點真的在成安山?
李長生坐下,終於輪到南宜刑偵隊的最後一名隊員,易時。
易時是最不擅長匯報工作的,他沒有提前寫好報告的習慣,本子上都是一把一把詳細記錄的數據。別人都是能動口絕不動手,他偏偏不一樣,把會議室裡的小白板拉過來,在上面刷刷刷寫字。
他的字方方正正,一筆一劃乾脆利落,筆鋒凌厲,和他本人尖銳強勢的氣質相符,當真是字如其人。身後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全然不受影響,只顧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宋蘋和張銳低聲交流:“誒,這個小哥哥真有個性。”
張銳在心裡翻個大大的白眼。他太了解宋蘋,這事兒放在易時身上,那是“有個性”;放在一個歪瓜裂棗身上,那就會變成“有毛病”。
易時寫到數字“5”時,動作頓了頓,故意寫成LCDD字體。他看了看,和紙片上的字跡根本不像,拿起白板擦毫不猶豫擦掉重寫。
寫完之後合上本子,馬克筆還沒放回去,便聽原康說:“易警官,請稍等,我有個問題想谘詢一下。”
易時遞去一個請問的眼神,原康笑了笑:“聽說抓捕趙成虎和撬開他的嘴都有你的功勞,據我們所知,趙成虎這人義薄雲天,沒那麽容易出賣交情過命的兄弟。”
易時敏銳地從他的話中辨別出兩層含義:1,你是如何從趙成虎嘴裡問出龐刀子和人質的下落;2,這個消息的可靠性究竟是多少,他們還有沒有必要繼續花費時間跟進下去。
白嘯緣給原康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問的好,這也是他和穆建英困惑的地方,兩人甚至交換過意見,懷疑這小子會不會急於邀功,隨便從趙成虎那兒聽來一個地名便來獻策,害他們大方向出錯,浪費時間做無用功,耽誤寶貴的搜救時間。
“易時不太會表達,我來回答吧。”喻樰雙手疊成塔,閑適搭在大腿上,“我們倆一起進的審訊室,沒用什麽見不得人的方法,心理施壓而已,各位都了解原理和方法,我就不展開了。趙成虎在那種狀態下不可能說謊,龐刀子肯定在成安山,不論是南成安還是北成安,掘地三尺總能把人找出來。”
辦公室裡回蕩著咬字清晰、不疾不徐的聲音,仿佛一雙大手,將他們心中剛剛冒頭的疑慮一下一下抹平。白嘯緣打量著這個戴著金絲邊眼鏡,頗為斯文俊秀的年輕警官,他不過而立之年,可比原康要小不少歲,論資歷都不在一個層面,卻能平起平坐,想來也不是個好拿捏的角色。
“有時間討論我的做法,不如趕緊找人。”易時把馬克筆輕輕放在白板底部的凹槽裡,“第一個人質死亡是3號,第二個是9號,第三個是15號,第四個是19號。”
劉晨毅抬頭:“對,間隔時間幾乎都在一個星期之內,趙成虎是21號被抓的,今天是26號,說不定很快就會有下一個人質遇害了。”
眾人神色一凜,翻開手中資料,匆匆瀏覽之後又合上。人命關天,穆建英大手一揮,散會,讓原康加派人手搜查,把能借調的基層同志都給用上,務必盡快找到龐刀子,安全解救人質。
緊張的氛圍終於被打破,原康在收拾資料,對著喻樰笑道:“喻隊,別介意,咱們都是公事公辦,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包涵。”
“原隊言重了,你有疑問我能理解,問細致點也好,免得心裡有芥蒂,力也使不到一塊兒。”喻樰推了推眼鏡,笑容還是那麽淡那麽淺,“不過我想說,易時不太一樣,別用普通的思維去衡量他,什麽爭功搶勞,他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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