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他們在這裡,我才不能走。”小石頭將林壑予的衣角攥得更緊,“人質裡……有我的親人。”
林壑予怔了怔,這是小石頭被救回來之後,第一次主動提到和綁架案相關的事。
他一直沉默寡言,在警局裡甚至一言不發,根本無法做筆錄。所有的警員都拿他沒辦法,帶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因為受到驚嚇,不建議警方再讓他過多回憶和綁架案相關的事情,擔心會對孩子的成長不利。於是小石頭就成為所有被救回的孩子裡,唯一一個沒有留下任何筆錄的人質。
好在從別的孩子那裡能挖掘出一點東西,加上小石頭孤兒的身份,讓大家對他格外憐惜,因此也沒有在意他是否能提供綁架案相關線索。包括和他溝通最多的林壑予,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任何和綁架案相關的事情,每個人都很在意的保護小石頭的成長,希望他能忘卻這段恐怖的記憶。
萬萬沒料到,今天小石頭會主動開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林壑予和他面對面坐著,問道:“人質裡有你的親人?是誰?”
“我……我妹妹。”小石頭小心翼翼看著他,“不是親妹妹,我們在同一個福利院裡待過,後來一起跑出來的。我們兩個……都不是幼兒園的孩子,那天是想混在校車裡找東西吃的。”
林壑予了然。先前他們一直感覺小石頭的來歷古怪,私立貴族幼兒園,一學期學費幾萬塊,怎麽可能讓一個沒有經濟實力的孤兒在裡面就讀呢?當時隊裡就做出猜測,小石頭是混進去的,現在從他的嘴裡聽到的事實,果真和推論相差無幾。
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還有一個孩子和小石頭一樣,也是混進去的孤兒。人質的數量是他們根據幼兒園的名冊表進行統計的,這麽看來禿老鬼的手裡事實上還多一個孩子。
“她叫什麽名字?”
“她沒有名字,最喜歡梔子花,我就這麽叫她的。”小石頭頓了頓,“她——那天穿的是校服,另一個男孩子換給她的。”
“和男孩子換衣服?”林壑予眼珠一轉就明白了,小石頭是擔心妹妹會被欺負,所以才會把她打扮成男孩子。幾歲大的孩子五官沒長開,雌雄莫辨,長相秀氣的男孩子被誤認為小女孩的比比皆是,相信那些歹徒也不會無聊到一個一個去檢查。
林壑予拿出手機找出幾張照片,這是當時停車場的天眼拍到的畫面,匪徒挾持孩子上車的照片。他把手機推給小石頭,問道:“這裡面有你的妹妹嗎?”
小石頭還沒看便開口:“沒有。我們……一開始就在車裡,沒有下去。”
“那你有梔子花的照片嗎?”
小石頭依舊搖頭,他怎麽可能會有,他們兩個吃不飽穿不暖,終日流浪,哪有可以拍照片的機會和條件?
因此他只能盡量和林壑予描述她的長相:眼睛又大又圓,笑起來左邊臉頰有顆梨花酒窩,頭髮不長,可以扎成小辮子,但那天他特地沒有幫她扎。
林壑予又點開存在手機裡的幼兒園花名冊和單人照:“找一下,你讓梔子花和誰換衣服的?”
小石頭一張一張翻著,翻到蔣棟梁的照片,表情變得古怪幾秒,指著照片,問了個毫不相乾的問題:“他還活著嗎?”
“為什麽這麽問?”
“……他很好。”小石頭咬了咬唇。當時他們被困在車裡,梔子花穿著破破舊舊的衣服縮成一團,大眼睛裡裝滿驚懼,小石頭摟著她,眼睛從那群又白又嫩、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身上遊過。他要給梔子花找一件衣服換上,混進這些貴族孩子裡,被這群喪心病狂的綁匪抓到不會有好下場,有錢人家的孩子在他們的眼中還能有點價值,沒用處的孤兒也許就會直接一刀滅口了。
他看中對面那個戴著兒童眼鏡的大班女孩子,從口袋裡摸出磨得光亮的玻璃碎片,打算去威脅她把衣服換給妹妹。忽然前排的一個男孩子遞過來一個袋子,小聲說:“這是我的新校服,你給她穿吧。”
小石頭接過袋子,打開一看,裡面的襯衫和小領帶都是嶄新的,顯然是還沒拆過。小男孩撓撓後腦杓,抿著唇表情靦腆:“發了好幾天,我今天才帶回家。”
小石頭原本是想給妹妹找一套女孩子穿的衣服,但轉念一想,穿男孩子的衣服更好,於是謝過小男孩,幫梔子花換上新襯衫。
在被綁的數日裡,他們三個成為朋友,後來被迫分開,便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個雪中送炭的小男孩就是蔣棟梁。
“蔣棟梁沒事,知道為什麽我們會來南宜嗎?”林壑予溫和一笑,“就是因為救了他之後,跟著綁匪過來的。”
小石頭松了一口氣,指著蔣棟梁的照片:“就是他,梔子花穿的衣服是他的。”
這間貴族幼兒園的襯衫領口都繡著孩子的學號,哪怕林壑予不知道梔子花的長相,知道衣服上的學號,到時候找到她也不會太難。盡管得知有這麽一個小姑娘的存在,但從小石頭這裡得到的信息實在少得可憐,林壑予不一定有100%的把握,但為了把小石頭哄回去,怎麽樣也要表現得運籌帷幄。
“好,我知道了。”林壑予點點頭,語氣充滿自信,“你放心,我答應你,一定會救出你妹妹。”
小石頭趕緊跟著點頭:“我相信你。別人不會救她,但是你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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