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這記性,老張的墓地就是小林去買的啊。”
滕小娟憤怒:“還不是因為生過孩子才這樣的嗎?!”
淼淼舉手:“別怪我!跟我無關!”
鄒斌看著這熱鬧的場面,低聲感歎:“這一家子真熱鬧。”
再看看小石頭,他果真就像一塊石頭,站在呂看山身邊,仿佛自帶結界,完美隔絕了包圍他的歡聲笑語。
北區的墓地幾乎沒什麽人,別說整個15排,往前往後數三排都沒人來祭拜。墓碑上的男人名叫張銳,是刑偵隊裡的老前輩,林壑予和原茂秋就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老張的能力不是最突出的,但他是個好師父,說話風趣幽默,心態年輕,有事沒事還和隊裡的小年輕聚在一起吐槽上頭的領導。
可惜去年張銳因病去世,50歲剛過,交了那麽多年養老保險,一分錢退休金還沒撈到,實在可惜。今天是他去世一周年紀念日,他的家人是安排在清明祭奠,呂看山等人商量過後,決定提前去,錯開清明節的人潮。
鄒斌把供品酒菜放下,原茂秋點火燒紙,淼淼上躥下跳像個猴子,被呂看山呵斥一頓,不僅沒有反省還做個鬼臉。
滕小娟回頭,看見台階由遠及近上來一人,她揮揮手:“哎!林壑予!你別走過了!在這裡!”
林壑予走來,把花分一分,一人一捧。接著蹲下來,把菜擺上,又拿出一次性塑料杯,倒一杯酒。
“師父,我和壑予來看您了,帶的好酒好菜,您在下面慢慢吃,別醉了。”原茂秋從口袋裡拿出煙盒,抖一根出來,打火機點上擺在墓碑前,“還有煙,下次再燒副麻將,您自個兒去找幾個牌腿子啊。”
滕小娟笑道:“老張本來打麻將就總是輸,你還燒給他,小心他在夢裡削你。”
“我倒是希望他來削啊,一年了都沒夢見師父……誒,蘋姐今天怎麽沒來?”
“蘋姐清明和老張家人一起過來,她和老張雖然離婚了,但老張父母還是把她當兒媳婦看的。”
林壑予燒了幾張紙,忽然注意到碑上的字沒描好,便站起來:“我去管理處要個漆桶。”
小石頭原先杵在那兒,聽聞他要走,趕緊跟過去拽住他的袖子。林壑予牽著小石頭:“我帶他一起下去,等會兒上來。”
鄒斌看著兩人遠走的背影,低聲和原茂秋討論:“原哥,你看小石頭像不像林隊的兒子啊?”
“可拉倒吧,林壑予母胎solo到現在,還兒子,對象都沒有!”原茂秋蹲在地上繼續燒紙錢,“而且那孩子白淨得很,除了和老林一樣是半個啞巴,其他沒一點相似的。”
林壑予牽著小石頭一起從台階下山,問道:“為什麽要跟我下來?在山上等著不好嗎?”
小石頭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不喜歡住在呂叔叔家裡?”
小石頭搖搖頭。林壑予牽著他冰涼的小手,既然不想說,他也不會多問。這孩子自主意識很強,不想回答的問題誰也強迫不了。
“山上好像有鬼。”
細細弱弱的童音響起,林壑予偏頭,看著小石頭:“為什麽這麽說?”
小石頭停住腳步,唇抿成一條線:“淼淼不見了,我親眼看見的。”
第6章
易時拿著那顆糖果,對面的男人發現孩子不見了,左右張望,有些焦急地詢問妻子:“淼淼呢?!”
她的妻子正在燒元寶,聞言也站起來,對著石碑林立的墓叢喊了幾聲:“淼淼!淼淼!你在哪兒啊!”
另一個長相好似花美男的男人說:“老呂你怎麽沒牽著淼淼,這裡陰氣重,小孩子容易衝撞到。”
“我沒留神啊!剛剛還站在這兒呢,一轉身就跑沒影了!”
他們的對話全部落入耳中,易時看著在前排墓區亂躥的孩子,也在鍥而不舍地尋找爸爸媽媽。公墓的山腰兩種呼喚聲交疊著,他們卻看不見、聽不見對方。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易時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怪事,難道真的是公墓陰氣太重,所以產生這種類似於“鬼打牆”的現象?
淼淼的父親向著易時跑來,易時剛想開口,他和自己擦肩而過,眼神直視前方,瞳孔裡完全沒有他的倒影。
“孩子就在下面!”易時喊出聲,男人充耳不聞,依然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尋找,根本沒有看見他。
易時的視線在墓地上下掃一圈,向著淼淼的方向跑過去。
———
小石頭剛剛宣揚封建迷信,說山上有鬼,淼淼消失不見,緊接著呂看山夫妻的呼喚聲傳來:“淼淼!淼淼!”
“淼淼!這孩子跑哪兒去了?!”
“淼淼!你在哪兒?爸爸媽媽在這裡!”
小石頭抿著唇,林壑予看他一眼,拉著他掉頭往台階上走。
呂看山前前後後幾排墓區都找過了,公墓人煙稀少,前來祭拜的籠統就那麽兩三家,一眼便能望到底。這麽短的時間內,淼淼一個小孩子不可能跑下山,還能上哪兒去?
滕小娟急得額頭冒汗,瞧見林壑予折返,趕緊問:“林壑予,你在下面有看見淼淼嗎?”
林壑予不著痕跡瞄一眼低頭沉默的小石頭,搖搖頭。
原茂秋也沒心思給師父燒紙了,鞠三個躬擰開礦泉水滅了火星。這種做法是對死者的不敬,按照老人家的說法,紙錢完全燃盡之前下面的人都是收不到的,中途熄滅更是忌諱,下面的人要上來討債。但現在活人的事要緊,滕小娟給老張賠罪,要先去找兒子,清明再來一趟,多燒點元寶冥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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