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時跌跌撞撞離開雀頭山,他脫掉外套堵在腹部,將出血的狀況掩蓋過去,打輛車趕去謝岡的診所。此時正值早高峰,道路擁堵,原先十幾分鍾的路程硬生生拖了半個小時才到。
這個點謝岡還沉浸在美夢裡,門被砸得哐哐響,他不耐煩地翻個身,又怕是龐刀子帶人過來了,只能憋屈地起床開門。
玻璃門剛拉開,一道人影倒下,單膝撐著地。謝岡揉揉眼睛,再度驚愕:“大、大哥,又有什麽事?這麽大的禮我、我受不起。”
“……再廢話,就宰了你。”
易時語氣不善,外套扔到一旁,淺藍襯衫已是一片血紅,邊緣暈染著淡淡的紫。謝岡連忙把人拖進來,剪開襯衫消毒、上藥,他在準備縫針的工具,門又被敲響:“謝岡!謝岡!”
“哎!馬上來,我穿條褲子!”謝岡扶著易時躲到地下室,把台面收拾乾淨才去開門。來人是個平頭,一圈絡腮胡子,之前從未見過,自稱是龐哥介紹來的,問他做配型的事。
謝岡見他空著手來的,問道:“人呢?上次電話裡不是說了麽,項目多人不到場做不了。”
“過會兒就帶來,你可別走開啊,就在店裡待著。”平頭瞄見雜亂的病床,上面還有染血的布條,說,“今天別接客人,咱們的事兒要緊。”
“還沒開門哪來的客人啊,”謝岡往前挪一步,擋住他的視線,“你們放心,我今天生意不做了,就等著你們來,行了吧?”
“哎,行,再給我拿點兒藥。”
終於把平頭打發走,謝岡急忙端著托盤去地下室,發現易時披著一件外套,腹部纏繞圈圈紗布,趁著他上去的那會兒工夫,早已自己把傷口包扎好了。
血已經止住,看他的意思也不打算再縫針了。謝岡放下托盤,心裡悄悄琢磨,三天兩頭弄一身傷,這不是上趕著去見閻羅王嗎?
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眼看著日落西山,趙成虎身旁的小弟終於打電話來,不用等了,今天沒人來做配型。謝岡多問一句原因,旁邊趙成虎扯著嗓子吼:“媽的,他敢玩花招,就讓他兒子死得透透的!”
楊未已毀約了,他們不打算帶梔子花來做配型,更不會把一個累贅帶在身邊,唯一的辦法就是弄死她。
易時匆匆穿上外套,順手揪起謝岡:“開車,送我去沐李。”
“啊?”謝岡不想淌渾水,推脫起來,“我駕照剛拿,不怎麽會開車,萬一出個什麽事故……”
“你駕照拿了十年,想蒙我?”
謝岡欲哭無淚,這到底是什麽人,到底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下班高峰期間路不好走,在城裡堵了一段,進入國道才變得順暢。謝岡按著易時指的路,順著國道往沐李二化的方向開,朦朧夜色裡,易時突如其來讓他把車速降下來,自己按下車窗。
沿著白眉山修建的人行道上,匆匆步行的窈窕身影似曾相識,當她從路燈下走過,青春俏麗的面容露出,易時一眼便認出來,她是除了林壑予之外,自己心裡最牽掛的一位家人。
“就在這裡停車。”
下車後,易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跟在林知芝身後。林知芝很焦急,拿著手機四處詢問,似乎是在尋人。腦筋稍稍轉了下,他就知道是誰讓林知芝這麽苦惱了,心裡感歎自己小時候真是不省心。
跟著林知芝的腳步,易時看到那輛害他和連景淵出車禍的大眾車,梔子花恰好也在裡面。他攔住想要報警的林知芝,目睹梔子花被轉移到趙成虎那裡,冷笑:又是這家夥,真可憐,在那邊幫龐刀子受刑,在這邊替龐刀子挨揍,為了兄弟兩肋已經刀尖林立了。
離家出走的小石頭終於冒出來,還纏著易時要和他一起去救人。面對危險,易時本能拒絕,誰料小石頭薅住他的胳膊,喊道:“你怎麽能不帶我去?是你說林壑予不能去救梔子花,他會死掉的!”
林壑予會死?
易時心中先是震顫,而後又疑惑起來,能告訴小石頭這些話的,也是來自未來的那個他?
偏偏林壑予已經跟過來,他不得不掛心對方的安全,抄近路獨自去解決趙成虎。意外層出不窮,又百轉千回,小石頭和梔子花掉進江裡再被撈上來,易時腹部那道包扎好的傷口再次撕裂,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
原茂秋順著堤壩下到江灘,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獵獵晚風吹動得草木嘩嘩作響,易時想把梔子花送上救護車,剛抱著她站起來,一顆子彈破風而來,猝不及防射入肩頭。
這次的子彈動能強大,進入肌肉組織裡翻攪著形成空腔,仿佛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響。一瞬間腦海中思緒萬千,開槍的會是誰?這人的目標是他還是林壑予?這一槍究竟是精確瞄準還是誤傷?
身體被冰冷的江水吞噬,易時本能抱緊梔子花,經歷一場熟悉的天旋地轉。肺部被擠壓得疼痛,和槍傷帶來的痛苦疊加在一起,明明痛不欲生,意識卻逐漸清晰起來。
目標不是林壑予,凶手甚至為了繞開他,才打到肩頭的位置。
他想要的不是命,只是為了把自己打落到江水裡。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終於寫到這裡了,一周目快結束了
我在寫這篇文的時候,很注重細節的碰擦,由於量太大(非常多了,寫的時候我自己都得翻筆記,時刻回顧前文,免得漏掉),一些比較重要的地方用的筆墨就比較多,一些不太重要的可能一句話帶過,更微小的甚至不會點出來,只是有寫到,但仔細看的話肯定會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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