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立即否認:“我不是龐能水,你找錯人了!”
“那你是誰?我看過你證件照,認得你。”小陸演技在線,“別跟我打馬虎眼啊,朱大娘躺在床上簽字不方便,咱們都破格同意讓家人代簽了,你這個做兒子的怎麽連這點小事還推三阻四的?”
“……”男人一臉無語,“你怎麽聽不懂?我說認錯人了!”
“不會吧?”小陸打量著他,“你真不是龐能水?別欺負我剛調來的啊,身份證呢?”
男人不耐煩的把身份證掏出來,小陸仔細一瞧,趙成虎,39歲,赤裡水人。
赤裡水距離南宜可是十萬八千裡,一北一南,坐高鐵都得隔夜。小陸拍張照片,發給所裡的同事,呵呵一笑,身份證還給他:“不好意思,的確是認錯了,乍一看你倆長得挺像。你是龐能水的朋友?”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趙成虎就差拿鼻子孔看人了,“能走了吧?我還有事!”
“欸,你要是他朋友的話,那正好,把他叫出來,趕緊把文件簽了。”
趙成虎的臉色明顯不對,心想今天怎麽會這麽倒霉,被一個片警揪著不放,龐刀子怎麽不把這些破事兒處理好再走的?
小陸早就察覺到他的異樣,冷笑一聲,打定主意要把他拖在田埂上。
同一時間,林壑予和原茂秋跟著龐刀子的舅舅從另一條小路上山,來到龐刀子家門口。文樺北報告,他一直在這裡盯著,確定沒人出來過,龐刀子肯定在裡面。
舅舅的手伸進籬笆,熟門熟路拆開門栓:“阿水現在肯定在睡覺,好幾次過來就看見他那副死樣,也不出去幹活,真是愁死人。”
結果門一打開,屋子裡只有老太太躺在床上,哪裡有龐刀子的人影。
朱蓄瑛混濁雙眼一閉一睜,意識已經模糊許久,舅舅推了推她:“姐、姐,他人呢?上哪兒去了?”
“……走了……好多天了……”
舅舅驚訝:“不可能!阿姐,我前天來還看到阿水在地上睡覺啊!”
朱蓄瑛瘦骨嶙峋的右手擺了擺,眼珠慢悠悠轉一圈,看向桌子上那隻古舊的小鬧鍾。
林壑予猛然一怔,問文樺北:“趙成虎每次過來的時間?”
“一次是24號下午4點58,一次是25號下午4點55,”文樺北抬了抬手腕,“差不多都是這個點,要不是小陸拖著,他現在就該到了。”
“那就對了,”林壑予的聲音一瞬間冷下,“朱大娘沒得說錯,他早就不在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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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成虎和小陸打太極糾纏半天,心裡越發煩躁。這些臭警察是真討厭,屁大點兒的事能磨蹭半天,要不是最近得低調些,按著他的脾氣這小警察該趴地上了。
大不了就是進去待段時間,拘留所熟得跟自己家似的,他怕個鬼。
“要不我去所裡拿文件,跟你一起去一趟?”
小陸是故意這麽問的,趙成虎心裡有鬼,拒絕得極快,寧願搶著把文件帶過去都不讓他跟著。小陸故作好奇:“龐能水天天憋在家裡到底做什麽?他那個家裡沒電腦也沒網絡,不悶得慌?”
“……他比較孝順,全部心思都在照顧大娘上面。”
小陸笑而不語,這話說給鬼聽鬼都不信。他要是真孝順的話,都不會作出那麽多紕漏,難道看不見這些年老娘被熬成什麽樣了嗎?
趙成虎的話不假,因為龐刀子的“孝順”是通過對比產生的。和他們這些常年漂泊在外、家裡一個電話沒打過的人來說,他這種經常把母親掛在嘴邊,經常回家看看的男人,是絕對的“大孝子”。
趙成虎自己也有個兒子,不過只在小時候隔著繈褓看過一眼,這麽多年再沒回赤裡水見過一面。
先前計劃的“大事”因為朱大娘一拖再拖,最近老太太的身體每況愈下,龐刀子明白拖不了多久,才終於決定動手。
拉拉扯扯將近半個小時,終於,小陸接個電話,要趕著回所裡。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他,見到龐刀子一定要讓他去所裡簽字。
趙成虎松一口氣,小陸剛走過秸稈垛,便蹲下來,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發條信息給文樺北:【一切順利,人過去了。】
趙成虎趕到龐刀子家裡,已經過了五點,他對著躺在床上的朱蓄瑛打聲招呼:“大娘,我來陪您了,舅舅還沒來吧?”
朱蓄瑛半閉著眼,似是沒聽見。屋子裡和他離開之前幾乎沒兩樣,趙成虎松口氣,熟練地燒水、掃地,桌子椅子都擦一遍,最後把蓋在地鋪上面的被子抖抖乾淨,等會兒舅舅來了還要繼續裝睡。
龐刀子的舅舅每次來,都會帶上兩三天的飯菜。幸好現在剛開春,要是換成夏天舅舅天天來的話,他們這點障眼法不一定能糊弄過去。
“大娘,我幫您把床整理一下。”趙成虎粗糙的大手伸向枕頭,手腕卻被一把攫住,他趕緊扶住那支搖搖欲墜的胳膊,“您怎麽了?”
朱蓄瑛使出渾身力氣,卻還是氣若遊絲:“那小子……在哪兒……”
“龐哥在外面做大事,忙,暫時回不來。”趙成虎把老太太的手塞回被子裡,畫了個餅,“等他掙到大錢了,就帶您去國外享福哈。”
朱蓄瑛深知自己兒子在外面是不可能做出什麽好事的,一時間悲從中來,半閉著眼,眼角漸漸潮濕:“作孽啊……作孽……咳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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