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時點頭,換個姿勢側身躺著,胳膊松松環住林壑予的腰。他閉著眼,高燒之下已經喪失遮掩心事的能力,低聲讓林壑予別走,語氣幾乎帶著一絲哀求。
林壑予順著他,不停安撫,好,不走,他就在這裡,在伸手就能觸及的距離。
身體明明很疲乏,卻怎麽也睡不著,易時睜開迷蒙的雙眼,看著頭頂上方的林壑予。他們在波雲詭譎的命運裡輾轉反側,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的相識和遺忘,難怪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只有短短數日,他卻能對林壑予放下所有防備,甚至會自然而然地靠近。
林壑予蓋住他的眼睛:“睡一會兒,聽話。”
“你有女朋友嗎?”
“這個問題我回答過。”
“嗯,你說沒有……可是林嬸說,你有喜歡的人,會對著手機笑……”易時也不知怎麽回事,不想聊案子,不想聊解不開的謎題,隻想弄清楚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林壑予目光沉靜,這次沒有否認。
“……是誰?”易時問出這句時,嗓子火烤一般乾澀難受,忍不住舔了舔唇。
下一秒,他的唇被同樣柔軟的唇覆蓋,他的雙眼還被大手遮蓋著,一片黑暗之中什麽都看不見,隻感覺到那兩片唇在輕輕摩擦、觸碰,溫柔又繾綣,讓他幾乎要醉死在曖昧的氛圍裡。
“還要問嗎?”
易時撥開他的手,從懷裡滑下去,枕著腿部。他的手腳蜷成一團,臉埋進臂彎裡,露出的耳珠飽滿圓潤,燒得粉潤,連帶著脖子那一片都是緋紅色。
林壑予幫他披好外套,手指輕輕梳理著細碎的黑發,看著他一點一點睡過去,緊繃的姿勢漸漸舒展,呼吸逐漸綿長均勻。
這一覺睡得並不沉穩,身體像一只在海浪裡搖晃的小船,搖晃顛簸著,偶爾停下幾分鍾,片刻後再度晃起來。易時想睜開眼看一看什麽情況,但眼皮黏在一起,仿佛有千斤重,費勁掀開一道小縫,只看見一個後腦杓,他似乎是趴在林壑予的背上。
“……去哪裡……”
輕聲嘟囔傳入耳中,林壑予回答:“帶你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
易時的雙眼無法聚焦,視線模糊亂晃,晃到林壑予的耳後,在重影裡分辨出三顆鈍角分布的小痣,下意識伸手摸了下。
“別亂動,手抱緊。”
易時胡亂點頭,雙手掛在林壑予的胸口,扛不住睡過去了。
不知過去多久,傳來對話交談聲,音量壓得很低,像是怕會吵醒他。四周終於迎來清淨,易時被放在柔軟的床鋪裡,下方的熱氣包裹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被蒸開,這一次才真正沉入夢鄉。
再次睜眼時,屋子裡一片漆黑,窗外早已明月高懸。易時坐起來,厚棉被從身上滑落,劉海貼著額頭,全身粘膩得難受。
“吱呀”,木門被推開,有人走進來,看到床上坐起的輪廓,問:“好點了嗎?”
日光燈亮起,易時眯著眼,林壑予彎腰探了下額頭:“退燒了,等會兒再吃一次藥。”
“這裡……”剛一開口,易時驚了驚,嗓子啞成這樣,難怪一直覺得喉嚨這一塊腫痛難受。
“還在山裡,有一家農戶,我們暫時借住在這裡。”
屋子裡的陳設的確很符合山民淳樸的風格,身下的不是床,而是土炕,熱烘烘暖洋洋,連帶著整個房間都溫暖起來。穿著花棉襖的大嬸站在門口,說的是方言,林壑予應一聲,拿起外套幫易時穿上。
“她說什麽?”
“喊我們吃飯。”
兩人走到隔壁的瓦房裡,桌上四道菜,還燉了一鍋雞湯。除大嬸外,還有她的丈夫和女兒,一家三口都在等著他們吃晚飯。
林壑予拉著易時坐下,不停給他夾菜,易時低著頭默默吃飯,他沒什麽胃口,不過為了盡快好起來,還是一口不剩的全部吃光,還喝了一碗雞湯。
病來如山倒,易時沒什麽精神,回去便倒在炕上。林壑予打來一盆水,讓他把衣服脫掉,擦擦汗。
易時想起在舊宗祠裡的那個吻,臉頰騰地燒起來。他裹著被子不肯脫,林壑予哭笑不得,把他挖出來:“快點,等下水涼了。”
“……不用了。”
“身上黏黏的不難受?”
“……還好。”
林壑予發現他的臉頰紅潤,貼過去探探溫度,沒有再發燒,細想之下便了然:“那你自己擦,換的衣服就在凳子上。”
半小時後——
林壑予再次進來,易時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襯衫,兩條長腿露在外面,如同那一次在賓館大床房裡的場景。
“沒有我的衣服嗎?”
“有,女裝那套。”
“……”易時掀開被子窩進去。
林壑予把換下來的衣服收走,倒杯水喊易時吃藥。他帶著一板感冒藥,本來是以防萬一,恰好就用上了。
白天幾乎睡了一整天,易時沒有半點困意,頭腦也清醒許多,終於能集中精神想想案子了。按照目前的情況,綁匪連同人質還在這個世界裡,算算時間,他們其中一部分很可能已經被帶到情人峰附近的山洞裡,等著海靖警方的解救。
他暫時從綁架案裡抽身,卻沒辦法做到置身事外,特別是人質裡面還有兩個很特殊的存在。
之前只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直到那天看清小石頭的長相,五官臉型和自己的童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一瞬間,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真實的他,火災只是養父母用心良苦的謊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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