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聞漁連連點頭,正經沒一分鍾,又笑道:“阿樰,你說要是別人看見,會不會認為我們在毀屍滅跡?”
易時:“……”
“真的像啊,你看他躺這兒,我倆滿手鮮血,旁邊還有刀子,對面要是有個架著望遠鏡的鄰居就熱鬧了。”
喻樰推了推眼鏡,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易時閉了閉眼,腦子裡晃過戚聞漁二十歲的青澀模樣,實在想不透風度翩翩的少年是如何變成槽點滿滿的大叔的。
“幸好位置不深,我這個半吊子也能當主刀醫生。剛剛清創沒見著遊離碎爛的小骨片,不過你這情況多半是有骨折發生的,回去之後得趕緊去醫院徹底檢查。”戚聞漁摘下口罩脫掉手套,“好了,你先等麻藥過去,過會兒再活動。”
肩膀已經用紗布包扎好,喻樰扶著易時坐起來,喂他吃了兩片消炎藥。地上一團糟,帶血的手術刀還丟在盤子裡,戚聞漁居然就把外賣拿過來了,拆開之後感歎:“好香,阿樰你快點來嘗一口。”
喻樰微笑,語氣極其溫和:“不了吧,我胃口沒你那麽好,吃不下。”
戚聞漁茫然,視線掃到一片狼藉的地面,才想起來還沒打掃戰場。這也不能怪他,在局裡經常摘了手套就吃飯,吃完了拿起刀子繼續乾,多年下來錘煉得百毒不侵,對著屍體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的。
他趕緊拿個袋子把那些影響食欲的東西都給丟進去,手術刀也洗乾淨,喻樰挨著易時噓寒問暖,他有點吃味:媳婦兒怎麽對這小子這麽好?
飯後,戚聞漁給派去買日用品,他一走,喻樰立即詢問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易時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
“所以——你是不小心進入那邊的綁架案了?”喻樰總覺得怪異,“可是林壑予給的資料裡,你完全沒有出現過。”
“嗯,我是以女老師的身份混在裡面的,沒人知道我的名字。而且我中途離開,人質裡依舊是兩位老師,和既定事實並不衝突。”
“女老師啊……”喻樰輕聲低語。
“怎麽了?”
“沒什麽。林二德死了?”
提起林二德,易時怔了怔,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好一會兒才點頭:“……嗯,是被我推下去的。”
喻樰不禁唏噓,當時是易時審的人,林二德還眼巴巴盼著逆天改命,結果最後就是死在他手裡,隱隱有種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感覺。
“明天我去山裡看一下,看守所還關著一個林二德,山上的屍體被發現的話也不好解釋。”喻樰拍拍拍他的肩,“你別太在意,這就是他的命。”
易時低著頭一貫沉默,喻樰笑了笑,換了個話題:“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會有林壑予家裡的鑰匙?”
“他給你的。”
“欸?你知道?”
易時點點頭:“這裡的鑰匙應該只有他和林嬸手裡才有,能讓你在準確的時間接到我、送來這裡,隻可能是他了。而且他也說過,在我失蹤之後和你聯系過,所以外面才沒有鋪天蓋地搜山的情況。”
喻樰歎氣,孩子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什麽事都一眼看穿,享受不到半點猜謎的樂趣。他推了推眼鏡:“的確沒有在海靖大規模地派人去找你,都以為你是被劫匪帶去別的地方了,生死未卜。”
“嗯,說我殉職了。暫時就這麽認為吧。”
莫名其妙消失,再猝不及防出現,肯定是要給重點看管問出個子醜寅卯的。既然什麽都不能透露,那倒不如當他沒有再出現過,殉職就殉職吧,等到一切都解決了,謠言不攻自破。
心思細膩的喻樰怎麽會不了解他的想法,他私心裡是不希望易時再冒險,可想起林壑予的話,身為局外人的他能幫的也就只有這麽多。
———
林壑予的家裡雖然水電完好,暖氣卻沒有續上,喻樰把被子鋪厚一點,讓易時去林壑予的房間睡,夜裡不舒服的話就來找他們。
門關起來,四周一片寂靜,易時暫時沒有睡意,或者說根本睡不著。這裡是林壑予生活的地方,最私密的空間,全部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眼前,讓他有種迫不及待想去了解的衝動。
拉開書桌,裡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書本,隨便翻開一本不是和案件相關的記錄、就是專業知識的筆記,字如其人鏗鏘有力。除了筆記本之外,還有一些專業書籍,既然沒有放在書櫃裡,那應該就是睡前讀物了。易時還以為只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如此枯燥,沒想到竟和林壑予意外地相投,如果他們兩個住在一起的話,說不定還能交換心得。
下面的櫃子裡放的是獎狀、證書,從厚度能看出他從小就是好學生,小學拿了六年的三好生,到了中學只有初三那一年有獎狀,到高中又是三年三好生。易時在想,中間缺失的這兩年他在做什麽?
很快他的問題就找到答案了,壓在櫃子最下面的,是一本日記。
易時的手指觸碰到封皮,在沒有得到林壑予的允許下偷看他的日記,屬於侵犯隱私的行為。但他又迫切地想了解,這種渴望是對任何人都沒有過的,並不是單純的好奇,而是想要徹底了解他的一切。
況且以林壑予的心思,能讓他來到這裡,就是在發出邀請的信號,邀請易時來了解他的過去。
猶豫幾秒,易時將日記本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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