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樰早就清楚這些,才會直接找過來。之前全國開展掃/黑除惡的行動,抓回來多少小混混,沒兩句就把謝岡給供出來了,恰好趕上特大爆炸案,喻樰根本騰不出手來料理這種小魚小蝦,謝岡才逃過一劫。
易時右肩的紗布慢慢拆開,謝岡推來一架便攜式X光機,自己去電腦那裡操作。喻樰抱著臂:“你這兒設備挺齊全的啊,什麽手術都能做?”
謝岡連忙賠笑,不敢搶醫院的生意,只能做些技術含量低的小手術,打石膏、取子彈、縫刀口之類的。
喻樰又是呵呵一笑,當初抓到謝岡,一查才發現這家夥居然是正規醫學院畢業,還在三甲醫院任職過,有醫師資格證。只不過以前年輕氣盛,眼裡揉不得沙子,和院裡領導鬧出矛盾,乾脆甩手不乾,自己搞私人診所去了。
因此他的本事絕不止口頭上說的那些,無非是害怕兩位警官來套話,順手再送他一對大銀鐲。
易時沉思數秒,忽然問:“你幫人換過腎嗎?”
謝岡嚇得從椅子上跌下來,拽著喻樰的褲腿:“喻隊!我絕對不敢割人腰子啊!我這個小破地兒哪能接這種大手術啊,做不好會死人的,給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
“我知道,你沒這個膽子。那有人來找你提過這種要求嗎?”
謝岡的眼神躲躲閃閃:“……換腎真沒有,不過有來問過我能不能做配型的,說是朋友的兒子要換腎,想看看腎/源能不能對得上。您看我這兒,地方小設備又不夠,就算找到我,我也只能走以前的關系送醫院裡配唄。”
“龐刀子那邊的人?”易時問。
謝岡支支吾吾,龐刀子現在是通緝犯,他生怕說錯一句話害自己也被連坐。通過他這種反應,易時已經明了,沒再繼續逼問,而是關心片子怎麽樣。
“肱骨骨折,不過不是粉碎性的,得靜養三個月。”謝岡嘖嘖驚奇,“我還是頭一回遇到槍傷沒造成粉碎性骨折的,易警官,是不是距離很遠?我估計快脫開射程了,子彈的動能小,才沒造成大傷。”
其實和位置也有關系,中彈位置更偏向側面,再偏個幾厘米都不會中彈了,還得感謝林二德及時拉了一把。
昨天戚聞漁的清創工作很全面,今天的二次手術主要是切除損傷區的血管、取靜脈架橋修複、放置引流管,最後再上夾板。謝岡大氣不敢喘,精神高度集中,要命的是喻樰還來幫忙打下手,讓他背後直冒冷汗。
戚聞漁在外面等到近半夜,才看見兩人出來。易時吊著胳膊,喻樰手裡拎著藥,要給謝岡醫藥費。
謝岡哪敢收,連忙推辭,連“為人民服務”這種高覺悟的話都說出口了。喻樰是不會和這種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不安分子拖人情的,錢塞給他,告訴他最近都會來換藥,就當沒見過他們,風聲透露出去後果自負。
“好了,傷總算處理過了。打算去哪兒?”喻樰問。
易時報了自己租的公寓地址,喻樰說“哦”,把他捎回自己家裡去了。
站在門口,易時遲遲沒進去,戚聞漁困得不行,打個哈欠:“你不進來是要睡玄關啊?”
“我說回自己家的。”
“嗯,你是這麽說了,我沒同意。”喻樰把外套掛好,“有問題嗎?”
“……沒。”
易時乖乖進屋。
———
23號晚,喻樰開車載易時去換藥,順便回一趟出租屋,拿一些換洗衣服,回來時路過萍聚廣場,易時的目光定在某處不動了。
時光荏苒的招牌鑲上霓虹燈,夜晚是情侶約會的最佳時間,店裡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男男女女,一張張臉龐洋溢著幸福感,燈火暖人心。
他和林壑予曾經在這裡經歷過數次時間的轉換,只要輕輕推開門就會迎來另一個世界,時光荏苒是最安全最輕松的穿越方式,沒有之一。
易時瞄了瞄中控台的顯示時間,12月23日7:25P.M.,喻樰立即打斷他的想法:“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易時怔了怔,喻樰戳戳他胳膊上的夾板:“胳膊還沒養好,就想學勇者去鬥惡龍了?”
“……”
“難道我猜的不對?易時,你的眼睛最藏不住事,想做什麽一目了然。”
易時垂下眼眸,輕聲說:“這個時間點,可以做些準備工作。”
對面的時間裡,林壑予雖然還未到南宜,但梔子花和剩余的人質可能已經被帶到這裡,他完全可以在她被帶到楊未已家裡之前截胡,將她平平安安送回小石頭身邊。
“時間是剛好,但是你的情況不允許,謝岡說你的胳膊要養三個月,忘了嗎?”喻樰把眼鏡摘下來,隨手抽了一張紙擦拭鏡片,“現在讓你過去,恐怕就是送死。雙拳難敵四手,你就剩一個拳頭了,還想全身而退?”
易時抿著唇:“我會注意。”
“我不相信。”喻樰把眼鏡重新戴上,點起引擎,“回家。”
一路上易時低著頭,有點像小孩子鬧別扭,但喻樰知道他是在想法子在12點之前偷溜出去。這小子對自己是蠻狠的,多重的傷都從不吭一聲,這兩天換藥都是用雙氧水衝洗彈道,謝岡看著都疼,他偏偏咬著一口銀牙,一聲哼哼也沒冒出來過。
喻樰不想跟他搞什麽遊擊戰,哪怕把門鎖起來,他都能用床單結個繩子從窗戶下去。易時這種性格,強起來幾頭牛拉不回,不過一旦跟他把道理講通了,就會特別聽話,絕不會再做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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