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二天,他們帶著桃桃去找兒子的主治醫生抽血做配型,被告知血型的確是相容的,但是淋巴細胞毒試驗、人類白細胞抗原A(HLA)系統和群體反應性抗體(PRA)等配型結果要兩周之後才能出來,所以他們也只能先把桃桃帶回家,焦灼等待著。
沒成想,配型結果沒等來,倒是把警察同志先給招來了。
盛國寧靜靜聽著,楊未已揪住頭髮,老淚縱橫:“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小河情況越來越差,我和老婆看在眼裡,就怕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們等不到腎/源,只有龐刀子能幫忙,我也是不得已、不得已才和他做交易呀……”
“路是你自己選的,沒人逼你。”盛國寧捏了捏眉心,語氣稍稍緩和,“桃桃呢?現在在哪兒?”
“龐刀子派人接走了。”
“……接走了?”盛國寧驚訝,“接去哪兒了?為什麽還要接走?”
“昨天是在我這兒的,龐刀子忽然來,接她去私人診所做配型,我也不敢告訴他已經帶去醫院抽過血了。”楊未已擦了擦泛紅的眼眶,“現在想想,他帶走了也好,最好別還回來,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那他還會再來找你?”
楊未已耷拉著的腦袋緩緩晃了兩下:“不知道,每次都是他聯系我,號碼都不一樣,我也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會來。”
盛國寧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拍拍他的肩:“要是你堅持拒絕,也不必像現在這樣懊悔。我今天不會帶你去局裡,你正常去上你的班,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如果龐刀子再聯系你,立即告訴我。”
楊未已愣了愣,站起來:“警察同志,你不抓我去坐牢了?那我是不是沒事了?”
沒事?呵呵,異想天開。
“你知道他找你要那些原料做什麽嗎?”盛國寧問。
“不知道,我沒問,他、他就說有用……”
盛國寧銳利雙眼盯著他:“那你覺得,你給的那些東西,能做成什麽?”
“做、做肥料吧……”楊未已呆呆望著盛國寧。
盛國寧歎氣,果真是個榆木腦袋,龐刀子要的都是管制品,稍稍動一動腦子就會猜到他要做什麽。這個天天在化工廠裡接觸原料的人,還天真地往最不可能的方面去幻想。
或許這也是一種自欺欺人吧,他不敢相信龐刀子拿著他給的原料做炸/藥去了,若真是如此,那他可就不僅僅是組織販賣/器/官這一項罪名。倘若炸/藥造成的傷亡人數眾多,上刑場吃槍子都有可能。
至於楊未已該怎麽判,不是盛國寧說了算,而是檢驗報告才能判斷。這也是他這趟來沐李的第二個任務——采集部分化學品樣本,帶回去和上次的炸/藥成分做比對。
為了將功折罪,楊未已積極配合盛國寧的工作,把所需的化學品裝好。盛國寧再次叮囑,必須全力配合警方工作,也別想著跑路,他已經和轄區派出所打過招呼,保證他跑不出沐李市。
楊未已哪敢不聽?他現在失魂落魄,像具行屍走肉,恨不得立即去自首,爭取少判幾年才好。
隔天一早,盛國寧帶著一箱子管制品回南宜,路上便接到林知芝的電話,小石頭不見了。
林知芝在電話對面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在盛國寧的耐心安慰之下才逐漸冷靜。他把小石頭的照片發給沈芮芮和邵時卿,讓他們沿著魔方公寓附近的路線排查監控,希望能盡快找到他的下落。
林知芝按照他的指示回到家裡,一刻鍾後,再次打給盛國寧:“我找過了,家裡少了麵包、一把水果刀、還有放在鞋櫃抽屜裡的零錢,不多,五十塊左右。”
“他昨天在做什麽?情緒有沒有反常的地方?”
“昨天我帶他出去玩了一天,逛街又買衣服,還挺開心的。晚上回來,我去改稿子,他在房間裡用PAD學拚音,直到我睡著了,他還在學呢。”
“這麽好學?”盛國寧總覺得怪異,“你確定他真的是在學拚音?”
“肯定是的呀,筆記都寫了一張……欸?”林知芝點開學習軟件,驚訝發現解鎖的只有第一節 課,小石頭學了一個晚上,隻學會了a、o、e三個單韻母嗎?
她打開系統設置,查看程序運行佔用的時間,發現瀏覽器使用頻率最高,並且使用時間段恰好是小石頭正在埋頭“學習”的期間。
“他沒有在學拚音,他一直在查東西,瀏覽器裡面都是一些地名。”
果真,這孩子在離開之前,已經最好充足的準備。雖然年紀尚小,可心智的成熟和世故是同齡孩子根本無法企及的,就衝著他敢帶把水果刀,這勇氣和膽量沒幾個同齡人能比得上。
“最後一個搜索結果,是沐李,”林知芝瞬間想到那些看似培養感情的微信記錄,“……難道他和你聊天,就是為了打聽沐李市嗎?”
“他和我聊天?”盛國寧懵了懵,“昨晚嗎?”
他點開聊天記錄,當時一頭熱和林知芝聊得起勁,現在仔細回看,不難發現後面幾句字裡行間透出一股旁敲側擊的味道。
不得不說,一個孩子能有這種偵查力和判斷力,實在是令人震驚。他很清楚盛國寧不會透露案子的涉密內容,因此另辟蹊徑,通過途經地點來大致判斷出目的地,如果盛國寧沒猜錯的話,他想來的正是沐李市第二化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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