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我該做什麽?”
“把他帶下山。”林壑予頓了頓,“再幫個忙。”
“什麽?”
“1月17號凌晨,去江畔那裡,你會知道一切。”
———
幾天后,易時的感冒明顯好轉,恢復到精神奕奕的狀態。兩人離開農戶,還未走到山下,林壑予敏銳察覺到四周環境氛圍的變化,經歷過數次穿越,有時候不用憑借硬幣,靠著天氣、景色的轉變也能判斷出在哪個世界。
易時還處於迷茫狀態,林壑予拿出一枚硬幣,教會他判別方法。追根究底的話這也是從易時那裡學來的,又通過自己還回給他,誰也分不清先後,如同感情一般,沒有誰對誰先心動,都是在相互推行,小循環在他們兩人身上體現得異常完整。
此刻他們處於綁架案真正的進行地點,林壑予再度爬上那個矮山洞,果真見到第一批人質。易時找到小石頭,林壑予在岩洞裡仔細查看,尋找“他”可能會留下的痕跡。
如果沒猜錯的話,完整記憶的易時來過這裡。他把人質帶回這裡,是為了好結果的既定事實能順利推行下去。更或者,易時的乾預也是這個既定事實裡必要的一環。
小手電一寸寸劃過岩壁、地面,忽然視線裡一道反光閃過,林壑予蹲下/身,在兩塊石頭的夾縫裡發現一枚一角硬幣。它很小、很不起眼,被丟在陰暗縫隙裡,多虧了這道光才得以重見天日。
花紋和文字鏡像翻轉,林壑予頓時心安,拇指揩掉上面沾到的泥,放進口袋裡。兩人不宜在山洞停留過久,轉移到對面的山上等待海靖隊伍的救援,林二德的出現也在意料之中,林壑予並不在意,而是冷靜地思考等會兒和海靖的隊伍碰上,他,究竟何去何從。
據易時所說,他是在身邊忽然消失不見,因此推斷出兩個平行個體不能並存在同一個時間點。加上10月15日,易時隔著一道玻璃見過自己,後來失去當天的記憶,由此可見鏡像世界也很在意悖論規則,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阻撓兩個平行個體的相遇。
槍口抵到太陽穴,林二德在焦躁地質問:“是不是你們告的密?!說話啊!再不說我開槍了!”
“你聲音喊得再大一點,帶下面的人一起聽聽。”林壑予專心盯著下方人群,這時又來一支七人隊伍,每一個都是朝夕相處、並肩作戰的同事,海靖市局刑偵一隊的人全部來齊了。
林壑予的目光接觸到自己的背影,刹那之間天地間一片寂靜。葉響泉湧、風聲鳥鳴、呼吸對話……全部消失不見,就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開關。他扭頭觀察四周,空無一人,只剩他一人埋伏在雪松下。
下一秒,大自然繁雜的聲音再度湧入耳中,林壑予立即爬起來看向山下,熱熱鬧鬧的兩支隊伍也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地上只有一串屬於他的鞋印,山下留存的是陳舊鞋印,至少能證明這塊土地今天無人到來。在轉瞬之間,一隻上帝之手抹去了別人的所有痕跡,獨獨把他留在一個空曠、陌生又絲絲詭異的世界裡。
身上沒有新的硬幣,林壑予隨便折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字體是正向的,這裡也是成安山,地點並未出錯,他還在自己的世界裡。
四下無人,頭頂偶爾有鳥類飛過,既然有生物活動的話,理論上來說時間的流逝並未停止,只是他身處的這個地方較為離奇,好似一個特地場景裡布下的結界。
易時那裡怎麽樣了?
根據他的記憶,林二德擦槍走火打傷羅蜚,原茂秋發現目標在山上,自己立即衝上去,那兩名匪徒已經跑得很遠,其中一人卻停下腳步,回頭靜靜看著他,他則是瞅準時期,抬起手腕瞄準目標……
林壑予心頭震顫,那天遙遙相望,他並未仔細研究匪徒的雙眼裡寫了什麽,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把他們抓捕歸案。因此看見黑衣人停下,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恰好打中對方的右肩。
林二德死於高墜,全身上下唯一的槍傷在腹部,他這一槍打中的其實是易時。
在雙方後續的交流中,易時從未透露過這個信息,上山之前,林壑予有過自己打傷自己的想法,但怎麽也沒想到竟會是他親手傷害易時。
林壑予手心潮濕,懊悔不已,好一個“命運使然”,讓他被迫做出最不願做的事。同時內心更加心疼易時,這些他經歷過、感傷過的未來全部深埋心底,不願說出口的每一個既定事實,都是為了減輕林壑予的負罪感。
只要能終結這該死的命運,他和易時就不會再這樣“情非得已”了。
林壑予穩了穩心神,往情人峰的方向走去,先爬上矮峰的山頂向下張望,山風呼嘯而來,吹得睜不開眼,他伸手擋了擋,懸崖下方一片漆黑,唯有想辦法下去才能看清山底的情況。
除了吊繩索外,還有一條小路通往一線天的底部。知道它的人鳳毛麟角,包括在成安山活動數年的林壑予,隱蔽到許多住在山裡的村民都不曾聽說。易時是在被綁架期間,聽見林二德和光頭嘀咕,才得知還有這麽一條小路能直達山底。
林壑予下山,在矮峰的下方摸索尋找。天色漸暗,他無意間扒掉一塊山壁上的石頭,發現後面沒有土質結構,頓時精神一振,掏出小刀將那些大小不一、擠在一起的石頭全部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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