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屋裡有些昏暗的燈光,賀行舟看著他合上雙眼時眉間的疲憊。
也不敢伸手去撫平眉間的皺痕,只能用目光描繪著岑越辭側臉的輪廓。
他伸手拉上被子,手腕卻被人拽住。
“謝謝你,賀行舟。”
岑越辭指尖微涼,對賀行舟所做的一切真誠道謝。
賀行舟回握住他的手,“我們之間用不著如此。”
岑越辭半閉著眼睛,眉頭的痕跡淺淡許多。
屋內漸漸安靜下來,賀行舟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因為太疲憊,岑越辭這一覺睡醒外面天都已經黑下來,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7點。
難得有一個好覺,他感覺渾身都懶洋洋的,絲毫不想動,漆黑的房間裡給了他隱匿情緒的空間。
良久,他拿起一旁的手機,私人郵箱中靜靜躺著最新的郵件。
郵件主題是關於墓地的討論,思索一會還是點開了郵件,屏幕的光打在他冷漠的臉上,不知曉的還以為他在思考什麽合作方案而不是自己死後沉眠的地方。
等把這些事情一一確認,岑越辭才放下手機,繼續躺在床上。
這裡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個和他漸行漸遠的賀行舟,他懶得掛著疏離冷淡的假面具。
“吱啦——”
門在黑暗中被打開發出清脆的聲響,岑越辭下意識閉上眼,放緩呼吸。
賀行舟躡手躡腳走了進來,連呼吸聲都壓著,生怕吵醒睡著的人。
等賀行舟走到床邊時,岑越辭本來想看看對方跑進來幹什麽。
下一秒,額頭上便落下微涼的吻,那吻帶著似乎帶著無盡的深情和眷戀,緩緩劃過了眉心,最後落在他的唇上。
岑越辭腦子一刹那炸開,很難短時間分析出一瞬間的心情,又覺得此時睜開眼彼此都尷尬,只能繼續閉著眼。
倒是賀行舟做了幾小時的心理準備,可算是將一直以來的想法付諸行動。
他高興但又不可避免有些失落,這份失落讓他有許多話想要說,望著岑越辭,對方醒著時他等著時機,只有對方睡著時,他才敢靜靜打量對方。
“阿辭,你知道我有多後悔當初腦子一熱做出那些蠢事嗎,我才知道你當時回來看到我和齊彥在一起,以為我背叛了你才徹底離開,我早上去找你措辭了一整晚,可面對你的時候我什麽都說不出來,也許你睡著我才敢承認當初是我不敢相信你,因為我在害怕。”
賀行舟靜靜坐在床邊,傾訴著內心埋藏已久的歉意。
“你那樣耀眼,我其實早有預料你的身份不是普通人,但你什麽都沒說,你身邊的朋友和我這一圈子朋友行事作風高度一致,所以你和葉成瑜編造的那些家裡的情況,我從來都沒信過,我一直在等你親口告訴我。可後來,賀家上頭的那位出了錯連累到我爸,我開始慌了,我怕你覺得我是懦夫,失去賀家的光環,我賀行舟在你朋友眼裡更是一無是處,而你那時卻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那段時間的我簡直像個傻逼……我擔心你離我而去,才會故意誤會你和葉成瑜在一起,才會惱羞成怒,覺得心中的猜測成了真,才會衝動之下答應齊彥的合作。”
“你走了多久,我就記了你多久,現在能時常看到你,有你的消息,我真的很開心。”
賀行舟簡單說了幾句,伸出手在岑越辭額頭探了一會,像是在看他是否有發燒,見溫度還算正常,微微歎息一聲又做賊似得走了出去。
他走後,岑越辭才緩緩睜開眼,望著屋頂。
當年他在各種壓力下回國,他沒想到回去會見到賀行舟和齊彥言笑晏晏、姿態親密的畫面。
那天也是個雨夜,他千幸萬苦跑回來遇到的是枕邊人的背叛,而他兜裡放著的戒指則是對他最大的嘲諷,嘲諷他怎麽這樣天真,這樣的愚蠢。
那晚的晚宴舉行多久,他就在雨中看了多久,他看著賀行舟不耐煩掛斷電話的模樣,也看到他和齊彥手挽手相視一笑的畫面。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他先欺騙賀行舟,然後賀行舟也欺騙了他。
那晚他想了許多,想到賀父找到他時說的關於賀行舟只是追求新鮮感的說辭,想到賀行舟身邊朋友有意無意說賀齊兩家一直是聯姻合作對象,想到賀行舟吵架時口不擇言控制欲發作要求他跟葉成瑜不要聯系……
最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感情中的失敗者,連枕邊人都看不清楚,同時也有一股被背叛的怒火,這份怒火被他發泄到從宴會中出來的賀母身上,他對著賀母說了許多不禮貌的話,具體是什麽他卻想不起來了。
關於這一段的記憶被他刻意忘記,他醒來時已經躺在陌生的小醫院,當醫生說出他恐怕要坐輪椅時,他還記得他冷笑一聲讓醫生不要開玩笑。
岑越辭翻身將手機打開,又打開郵箱,在已擬好的遺囑上改動幾筆,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十分冷靜,即便心裡已經拉扯無數次,但賀行舟的話始終對他的影響有限。
更改後的郵件提示發送成功,他坐起身,難得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機會,他不打算一直在床上度過。
“你醒了,餓了沒?”
岑越辭轉動輪椅出來時,賀行舟正在擇菜,岑越辭生活技能點不足,對他手裡的菜不熟悉。
“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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