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徹底將黎縱這堆炸藥轟到了頂。
只見黎縱驟然轉身,一把揪住余霆的衣領,狠狠將余霆往寢室裡一推。
小蔡大驚失色:“黎——”
“咣”地一聲,黎縱反手將一切驚呼和勸阻關在了門外,推著余霆抵上了鐵皮書櫃。
余霆用力掙扎了一下,換來的是黎縱更強硬的壓製,輕飄飄的鐵皮書櫃嘩啦啦作響。
余霆的睡意徹底醒了,他本能地去推黎縱:“你幹什麽!”
黎縱抓住他的手腕,擰到身後壓在了櫃門上:“為什麽對我這個態度?”
二人近乎鼻尖相抵,余霆別過頭去躲開黎縱的吐息:“我就是這個樣子。”
“不是。”黎縱聲線沉得發冷,“你之前對我不是這樣的。”
余霆扭著頭,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呼吸:“之前是我裝的,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
“你撒謊!”
從他見到余霆第一眼起,余霆看向他的眼神就是溫和的,即使帶著倔強和不合群的疏離感,給人的感覺依然是親善的,哪怕是黎縱公開追求他,他對黎縱那般拒之千裡時眼神裡也沒有這種冰冷。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黎縱看著余霆的眼睫,氣音渾厚。
余霆閉上眼,不露端倪。
黎縱繼續問:“是不是昨晚的事影響你了,所以你不想看到我不想回陳家?是不是?”
“…”
“你如果不喜歡我那樣,你告訴,我可以改。”
“你還影響不到我。”余霆平靜道,“昨晚的事我已經忘了,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黎縱:“…………”
余霆睜開眼,緩慢轉過頭看近黎縱的瞳孔深處,這個距離黎縱只要前傾一寸,就能吻上他的唇。他看黎縱的目光近乎毫不畏懼,別說是一個吻,就算黎縱朝他眉心開一槍他也全然無所謂。
他的眼神如同冰針一般,黎縱的心被蜇了一下。
余霆仿佛在等待什麽,卻遲遲沒有等到,黎縱就這麽一手鉗著他的手,一手按住著他的肩,漸漸紅了眼。過了十秒,也許是更久,余霆才淡淡地開口:“黎縱,你是我的隊長,也只是我的隊長。”
黎縱就這麽看著他,呼吸越來越重。
余霆繼續:“所以隊長……我下班之後做什麽,去哪裡,睡哪裡,都是我的自由,你無權責備我,我也不需要向你報備。”
黎縱的手細微顫抖,余霆也清晰地察覺到了。
他確實無權斥責余霆,余霆也沒有義務事事向他匯報,可是他真的急狠了,如果余霆真的出事了,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好過。在來治安站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他甚至想重金發動全體村民進山去找人,沒人知道他有多緊張余霆這條命,可是……
……可是余霆不理解。
黎縱沉默了半晌,喑啞道:“我是擔心你。”
這四個字對於黎縱而言重如泰山,可余霆卻輕飄飄地便否決了他:“那是你的事。”
黎縱呼吸微滯。
余霆動了一下,二人鼻尖有一刹那地觸碰:“你愛關心誰,愛擔心誰,喜歡誰都是你自己的決定,你不能把我不想的東西強塞給我,再問我要回報,這種行為本質上跟強買強賣沒有區別。”
繃在黎縱胸口的那根弦狠狠地扯了一下,他無聲地重複:“強買強賣?”
“不管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覺得同性之間搞基很新鮮,我對你都沒那個意思,麻煩你不要把我們之間的關系弄得這麽複雜。”
“…………”
余霆堅定地盯著黎縱的臉,字字句句都帶著漠然的決絕:“如果是談公事我隨時恭候,但是抱歉黎縱,你現在的行為讓我很困擾。”
看著余霆的臉,黎縱的手從余霆的肩頭一點點地滑落。
黎縱後退了一步,余霆忽然垂下眼去,像是在慌張掩飾什麽沒憋住的情緒:“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這一次黎縱走了,頭也不回。
這一夜對余霆來說很漫長,比黎縱吻過他後又跳下青神河救他的那一夜更漫長。
時逢多雨季,半夜一場大暴雨一直持續到天亮,仿佛要將整片大地的汙濁都滌蕩乾淨。
余霆一夜未眠,天剛亮就撐著傘,冒著滂沱的大雨回了陳家。
黎縱的車原本就停在小院前,現在已經不見了。
余霆簡單和圍在一張桌上吃飯的陳家人打了個照面,回到房間一看,黎縱果然不在。
鋼絲床上的被褥已經被收走了,只剩一架空床,原本放在牆角的黎縱的行李袋也不見了。
余霆:“黎縱……”
他快步走回堂屋,陳母起身進廚房給他盛稀飯,余霆叫住了他:“陳嬸,不用為我忙活,我不吃了,你們知道黎縱他去哪兒了?”
陳父停下剝著雞蛋的動作,道:“黎警官已經走了。”
余霆眉心一皺:“走了?”
陳母一臉驚訝:“你不知道嗎?他連夜開車走的,這山路一遇到下雨天就打滑,哎,我也勸不住他。”
圓圓抱著小碗,臉上沾著飯粒:“昨天半夜我起床出來解便,看見叔叔淋著雨回來的,他的心情好像很不好,都不怎麽理我,他拿著行李就走了。”
走了?
走去哪兒?
回綝州嗎?可…可是昨夜風雨那麽大,他一個人開車走山路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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