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余霆不能說。
黎縱不會相信他。
“喂?”黎縱見他心不在焉,故意停下來讓余霆的鼻子撞在自己背上,“想什麽?問你話呢。”
余霆斂了斂神:“可能是他以前在集團裡見過我的臉,所以忿忿不平想砍死我這個叛變者。”
黎縱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那你以前見過他嗎?”
余霆搖頭:“以前組織在境外的雨林裡搞集會,我站在台上,下邊幾千號人,我哪兒能個個都去看一眼。”
所得也是,黎縱心想,余霆這個人看似溫和,其實骨子裡挺冷漠的一人,完全不是那種帶正眼看人的那一類型。
黎縱忽然隨口:“你為什麽要給程瑞東做臥底?常盤對你不好嗎?”
余霆腳步略微一頓。
他知道黎縱在查他,但沒想到他已經查到這個地步了。
常盤這個名字在過去的很多年裡,都像一個甩不掉的噩夢一樣死死地扼著余霆的咽喉,像一雙隨時會從黑暗裡伸來的大手,不斷試圖將他拖下萬劫不複的地獄。
余霆停止了揮杆的動作,攥著棍子的指節發白。
黎縱聽見身後人沒動靜,一個轉身看沒把余霆的臉看真切,余霆猛地一個箭步衝到他前面,隻留給他一個冰冷的脊背。
黎縱知道自己試探起作用了:“喂?你又生氣啊?我之前說了我不會再騙你了,所以我也不瞞著你,我去見過那個張寶豔,就是當年把你拐走的那婆娘,就是她說當年把你賣給常盤了。”
黎縱屁顛屁顛地往上湊,腳下磕磕絆絆地圍著余霆左右打轉:“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點,但我還是有很多疑問,你真的是O型血嗎?”
余霆腳步一頓。
黎縱立馬:“你的資料是這麽寫的,但我知道你的資料內容可能不完全真實,所以我想……”
“想就去查啊。”余霆看著他,“你不是那麽能查麽。”
余霆把帶著自己血跡的巴寶莉手帕拍回黎縱懷裡,轉頭大步往前走。
黎縱繼續贅上去:“我不查了!”
余霆充耳未聞,大步跨上了小陡坡。
他知道余霆的不願意被人知曉他的過去,所以黎縱不會再繼續查他,他要全心全意相信他,替他正名,他總能找到不用調查余霆的過去也能證明他清白的辦法。
黎縱:“張寶豔的事是我之前托獄政科的馬科長幫我查的,人家把事兒都辦了,我不能不去領情啊,往後我真的不查了,你要願意告訴我我就聽,不願意就算了。”
余霆還是沒高興。
黎縱故態複萌,笑嘻嘻熱乎乎地用肩去擠余霆地肩:“你別這麽冷淡嘛,我已經洗心革面再世為人了,以後我肯定會好好改進,你要不想說就不說,好不好?余霆,霆霆,余美人兒……”
“到了。”余霆停住腳。
黎縱微怔,順著余霆鼻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棟半掩在茂林中的木樓映入眼簾。
第40章 “為什麽是藍色?”
兩層的小木樓構造並不複雜,只是周遭的榕樹林在這十年間無人打理,在完美的土壤水分和空氣濕度下瘋長,氣生根幾乎形成了瀑布般的垂簾,虛掩著整座木樓。
余霆不小心踩在黏膩的苔蘚上,又在樹木的地生根上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小心點。”黎縱扶了他一把,握著他的手腕牽著他深一步淺一步地往裡走,照顧他不被這些雜亂的氣生根欺負。
今天的路況確實很糟糕,由於剛下過雨,地上的蘚類都在吐黏液,混著稀泥十分易滑,周遭的樹乾上爬滿了成串的米粒大黑的螞蟻,余霆也不敢用手去扶,走得搖搖晃晃的。
黎縱戴上了露指的皮手套,扒開一層層的氣生根:“你說你打人的時候那麽凶,怎麽一讓吃苦就這麽嬌氣呢?”
余霆躲著空中晃蕩的根枝:“你胡說什麽。”
“真是我總結出來的經驗,你看你,自打你進了禁毒,我比以前多操兩倍的心,連向姍一個女孩子家家都沒你事兒多。”
“那是你自己大驚小怪。”
“是嗎?”黎縱說著忽然放了一下手,余霆腳下當即一個磕絆:“你!”
黎縱閃電般地又撈住他的腰,邪邪一笑:“還嘴硬嗎?”
黎縱真的是欺負人慣了,余霆就不信了,沒了黎縱他今天還就真能摔死在這榕樹林裡。
余霆把襯衣袖放下來包住手掌,自己抓著樹根繞到了黎縱前頭,像是倔強地要證明什麽被否定了的東西。
黎縱笑了:“你知不知道我這衣服什麽牌子?你三個月工資都賠不起,喂你有沒有在聽?你走慢點啊注意安全!”
也許是坐落於山體向陽的一面,房子在密林地包裹下近乎要融入大自然。
黎縱在二十多米長的屋簷下走了個來回,數了一共有五個房間,入戶門是位於正中間的木門,木門的紅漆已經剝落無幾,木質腐敗的味道在雨後的空氣中格外濃鬱。
他扒拉了一下入戶門上的一把新鎖,回頭看見余霆正站在一扇玻璃窗前往裡瞅。
玻璃已經被附著在上面的灰塵模糊得差不多了,但仍能看到屋子內部的布局。
黎縱:“在看什麽呢?”
余霆想得入神,被耳邊的聲音驚了一下:“就是這間屋子。”
“你是覺得這間屋子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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