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霆去哪兒了?
他是不是中彈了?
有沒有打中要害?
他跌進水裡有沒有失去意識?有沒有沉到水底?是不是被水流衝走了!
黎縱一遍遍喊著余霆的名字,然後又扎入水面,又在十米外的地方冒出水面,繼續呼喊,繼續潛下去又浮起來……這樣來來回回重複了很多次之後,他的呐喊聲近乎帶上了嘶吼。
“——余霆!!!!”
“余霆你在哪兒——!!”
這條河實在太大了,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根本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到余霆。
如果余霆是中槍掉進河裡,照河水現在的流速,他早就已經不在周圍了,他可能已經被衝出去好幾百米,甚至更遠。
余霆……
刺骨的河水拍打著黎縱的胸膛,他的心比河水更加冰涼,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的腦子裡近乎一片空白。
他望著遠處河岸,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必須盡快上岸去,在湍急的水流中想要留存體力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繼續在水中耗費體能,到頭來不但找不到余霆,連自己的身體也會很快逐漸失溫,體力也會不知不覺的流失,直到被水流衝走。
可是余霆他還在水裡……
如果黎縱就這麽上岸的話,就意味著他要徹底的放棄余霆。
一想到這兒,黎縱就感覺有把利劍插進心窩。
不!他不能扔下余霆!
他又一頭鑽進了水裡,連續下潛了三四米就已經摸到了河床。河床上全是泥沙,即使他強行睜開眼也只能看到黑嗡嗡的一片。
余霆余霆余霆余霆余霆余霆……他不停地默念著這個的名字,一遍遍地下潛,一遍遍地摸索,直到血管裡最後一絲氧氣即將耗盡時才又浮出水面。
大河湍流不息,他不斷嘶喊著余霆的名字。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嘩嘩的水聲和橋洞下嗚嗚的風聲。
余霆……他找不到余霆……
黎縱毫無辦法,在夜裡的大橋下,一片黑暗的水下,他根本無計可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想著余霆奮不顧身跳下天橋時的背影,墜橋時的身影,跌進水裡的身影,還有那兩聲洞穿心魂的槍響……黎縱的心口仿佛堵著無數棱角鋒利的石頭,不斷膨脹著,刺痛著,痛得近乎無法呼吸。
一想到余霆現在正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河水裡,他就難受得快要瘋掉。
“余霆——!!!”
他吼著,喊著。忽然,反向湧動的水打在他的背上,有什麽東西正在從身後逐漸靠近。
黎縱心臟皺縮了一下,在水中一個轉身,一個人影從水底冒了出來,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第29章 “你根本不喜歡我。”
水面反射著魚鱗般的微光,打在余霆蒼白的臉上:“黎縱。”
余霆的聲線帶著疲憊的氣音,混在水聲和風聲中幾乎清不見。
黎縱的瞳孔在一瞬間緊縮如針,持續了幾秒,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驟然斷裂,脫線的珍珠撒了一地。
余霆他沒事。
他沒有中槍,也沒有沉到水底,也沒有被水衝走。他在槍手開槍之前跳進了水裡,被汽艇螺旋槳帶起的暗潮卷出去了十幾米遠。
所幸他撞在了大橋的橋樁上,讓他的四肢在水中找回平衡,循著黎縱的聲音一路遊了過來。
精疲力盡的感覺後知後覺地襲來,黎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肌肉一放松就被水流衝著整個人漂了出去,余霆傾身上前抓住他,沒在水中的手臂順勢攬在了黎縱的腰上。
他知道黎縱在擔心自己,但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黎縱的腦髓仿佛都被這冰涼的河水淘空了,整個人都陷在虛驚一場過後的余韻中,幾乎是余霆拉著他朝岸邊移動,直到他們上了岸,黎縱的人都仍處在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
河岸的風急吼著貫過橋洞,黑壓壓的楊樹林在夜風中蠕動,仿佛延綿巨大的怪物,發出沙沙的低吼。
風帶走了皮膚表面的溫度,冷得像恍若初冬,余霆站在河岸的大石頭擰著衣腳上的水,腳下的鵝卵石濕了一片。
突然,他的余光瞟到那個站在幾米外的活化石猛然間動了起來,衝過來直接揪住了他的衣襟:“你不要命了!!”
余霆耳心生疼,皺了皺眉:“你不是要我自證清白嗎,我正在做。”
黎縱指節喀喀作響:“那你做到了?”
“差一點。”
“你差一點把自己玩死!”黎縱扔開余霆,焦慮得手腳無處安放,“我要你自證不是要你找死,我剛還以為……”
“以為我中槍?以為我死了?”余霆看著他。
黎縱怔了一下,他余霆竟然用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來無視他的憤怒:“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我那麽大聲叫你你為什麽不聽,你聾了?!!”
黎縱的情緒有些過激,余霆盡量心平氣和地面對他,聲音在嗚嗚的河風中幾乎不可聞:“王辛玄今天來了,卻沒有按時出現,說明這次行動已經提前泄露,我如果不抓住王辛玄,就有泄密的嫌疑。”
黎縱完全不能接受這個說辭:“在剛才的行為屬於嚴重違抗上級指示,在任務執行中將嚴重打亂整個行動節奏,為什麽警訓第一條就是絕對服從命令?知道違抗上級的後果嗎?你在公大的時候沒背過《軍警章程及行動準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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