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黎縱索性承認,“但我沒想瞞著你,你醒過來就去做檢查了,我這都還來不及跟你說,你別一來就給我扣這麽一頂大帽子,我冤不冤。”
余霆:“怎麽運來的?”
黎縱把湯杓往他嘴邊一戳:“你喝一口,我答一句。”
余霆毫不猶豫地喝了。
黎縱:“空運,稍微動用點人脈。”
稍微?
這話搪塞別人可以。
國家對航空管制很嚴格,不是所有的飛機都能在天上飛的。
“那村口的運鈔車呢?”余霆又喝了一口。
黎縱:“你手術過程中需要很多血,我就向當地的村民買了一點,結果他們都不用微信支付寶,我就只能叫銀行拉點錢進來。”
“那點鈔機呢?”
“點鈔機是純屬質量問題,偽劣產品都這樣,才用一會兒就罷工了。”
余霆:“你這次花了多少錢?”
“………”黎縱趁機往余霆嘴裡多送了幾杓,“好了,也不能多吃,先觀察一下。”
余霆:“你還沒回答我?”
黎縱一咂舌,立馬過河拆橋:“審犯人呢?你窮成這樣,告訴你了你也還不上,還是不知道得好。”
黎縱自己都不知道多少錢,反正他把渾身家當都給葛新祖了,所有的一切全權委托給葛太子處理了,那種破事哪有余霆重要,只要余霆沒事就好,那幾個錢他都懶得去記。
“謝謝。”
余霆忽然說。
黎縱擰保溫桶蓋的手一頓:“什麽?”
“我說,謝謝黎隊長。”余霆瞳仁如水,月色般吸引人。
黎縱有些怔愣,余霆變臉的速度有點快,他還沒緩過來。
余霆神色柔和了很多,疲憊的聲音有種莫名的溫柔:“你猜對了,我不能失去我的右手,所以……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失去意識的時候,替我守住了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四目對視良久,黎縱忽然長歎一息,道:“別光用嘴說啊,一句謝謝可值不起我這些天砸出去的錢,你得拿出點行動來。”
余霆頓時苦笑:“那你也要看我有什麽,沒有的東西就給不了了。”
“有的都能給?”黎縱猛地湊上前來,與余霆幾乎鼻尖相抵:“是不是要什麽都行?”
余霆隱隱猜到他的心思,微微仰著脖頸:“你想幹什麽?”
“別動,小心傷口。”黎縱大手托住他的後頸,“我只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濕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避無可避,余霆的耳根燒紅:“………”
黎縱的五官堪稱完美,一雙漆黑的眸子,宛若寒潭般深沉,眉宇間的戲謔去了,只剩一種敢愛敢恨的執拗之色:“第一件,以後不許這麽拚了。”
余霆眨了眨眼:“我能拒絕嗎?”
“不能。”黎縱握著他後頸的手微微有力,掌心熾熱,“如果以後你再敢把別的事置於自己的生命之前,我就挑斷你的手筋腳筋,讓你這輩子都只能在我手心裡做個廢物。”
余霆微微停頓:“第二件呢?”
“親我一口。”
黎縱深深地看著余霆的眼睛,湊近到了余霆一個抬鄂就能親到他的距離:“我要你現在親我一口。”
余霆沒動,只是看著他。
黎縱也不著急,對余霆他有的是耐心:“還記得那天在木樓裡自己說過什麽嗎?”
“說什麽?”
“你是不記得了,我可是一個字也沒忘,”黎縱說,“你說你從小父不詳,帶過援交女,吸過毒,犯法的事情你都幹了,問我像你這種有什麽好,還說……”
黎縱氣息滾燙,余霆的脖頸都漫上了一層粉紅,眼角也微微泛紅:“還說什麽?”
“說你自己配不上我。”黎縱施施然地就笑了,“我在你眼裡有那麽好?”
“黎縱我……”
“我不嫌棄你。”黎縱不給他插話的機會,“你身上的那些疤痕我都看過了。”
余霆忽然渾身細震,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身子,那是身體本能地防禦。
黎縱:“如果不是這場手術,我究竟還要多久才能看到這些?”
余霆窘迫的偏過頭,他從小生長在複雜的環境下,沒什麽太大的羞恥心,任憑什麽樣地指控和抨擊都不會影響他分毫,可是此時,黎縱窺視到的,仿佛並不只是他身上的疤痕,而是他埋在血肉裡,裹在骨子上的,不可示人的瘡疤。
過了很久,黎縱才聽到余霆悶悶地聲音:“很醜,沒什麽好看的。”
是!那些被衣服嚴嚴實實遮住的刀疤,彈痕,鞭痕,甚至被高溫燙傷的疤痕幾乎布滿了他原本縈白如玉的身軀,但這具肉體畢竟年輕,強盛的新陳代謝和恢復力已經將那些痕跡,淡化得只剩淺淺的痕跡,但也的確算不上好看。
可余霆知道黎縱看到那些傷疤在他身上交錯縱橫的時候心裡有多痛嗎?
他不知道!
黎縱克制著力道,把他的頭轉過來:“看著我。”
余霆的頭被扳過來,卻緊閉著眼。
“我不嫌棄你。”黎縱對他說,“無論你以前做過什麽,殺人放火,打劫吸毒,什麽都好,我什麽都不在乎……你聽見沒有?”
“…”
“余霆,那些日子已經結束了,就算你沒辦法從那場大雨中走出來,大雨還是停了,就算你當年在南朝明珠下海掛過牌,我也不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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