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卓忽然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他除了承認自己是孬種沒有別的選擇。可真就這麽算了嗎?不可能。
邢卓許久沒有說話,余霆能感受他的目光,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到邢卓冰冷的聲音:“華融的發布會上為什麽放我走?”
余霆沒有逃避問題:“因為我不想讓你死。”
這個輕描淡寫的回答恰恰激怒了邢卓。
他一把揪住余霆的衣領將人狠狠地扔了出去,余霆連連後退後背結結實實撞在樹乾上,還沒站穩就被撲上來的邢卓揪著衣襟。
山間的風在吼,邢卓的吼聲如悶雷在樹林裡炸開:“我在你眼裡就是個跳梁小醜想殺就殺想放就放??”
余霆的後腦撞在樹上大腦一陣眩暈:“難道不是你想殺我就殺我??”他看了一眼邢卓高高舉起的蝴蝶刀,聲音輕得化在風裡,“好像每次都是你拿刀對著我。”
邢卓暴怒的面額緊繃,手裡的刀幾次作勢要刺下去。
余霆的目光毫不躲閃地看著他:“你不會殺我,你下不來手。”
邢卓瞪大的眼睛逐漸充血,凜冽的山風像刀一樣刮過他的眼球,磅礴的恨意和怒火讓他渾身的血肉止不住地發抖。
余霆看著他,淺淡的瞳孔如同深潭一般冷冽:“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既然不為了殺我又為什麽要我來,你大可以隨便指點一個路人代替警方來的交易,這樣會大大降低你所要承擔的風險,可你卻偏選我,除了你想見我,我想不到別的理由。”
邢卓緊繃的聲帶帶出顫抖的氣音:“你還這幅樣子,連自作多情都這麽理所當然。”
余霆了然一副悉聽尊便的淡然:“那你動手吧,現在我是你砧板上的肉,殺了我沈棟就是你的,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一定會告訴你曹定源的下落,不過,”他說著微微停頓,“警方已經在山下團團埋伏,你不可能在殺了我之後帶著沈棟全身而退。”
“哼。”邢卓嘴角一彎,笑意全無的眼底閃過一絲輕嘲。余霆還是那個余霆,即使在吃定了邢卓不會殺自己之後,還是給自己留了第二條退路,“板房裡那個是沈棟嗎?”
余霆清遠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你可以自己去看。”
邢卓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余霆的眼睛像極了冷血動物,哪怕被屠夫掐著咽喉即將被千刀萬剮也不會露出絲毫驚慌,也正因這份目空一切的孤傲和清高,讓他看起來那麽乾淨,乾淨得令人痛恨。
“好真誠的眼睛。”邢卓神色間閃過一絲薄薄的悲涼,“可惜了。”
“可惜什麽?”余霆問。
邢卓:“可惜你的真誠是垃圾,是表面人畜無害的野草,是扼人咽喉的刀。”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在逐漸被余霆控制,邢卓眸色一凜,怨毒和寒厲重新斥滿眼眶:“不過你今天打開科技館的大門放我走我很滿意,姓黎的還不知道你為什麽放我走吧?”
余霆:“…………”
邢卓一提到那個人,就從余霆眼裡捕捉到難得的波動:“我很好奇,他要是知道你為了釣出市局的叛徒不擇手段,甚至拿他親爹的命做賭注他會怎麽做。”
黎縱是個聰明人,邢卓都能洞悉余霆的意圖更別說黎縱了,余霆也不怕被黎縱識破,也不想為自己開脫,黎縱知道是必然的,但這話從邢卓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臟還是驟縮了一下。
邢卓陰冷的眸子透出了憐憫之色:“他命不好這輩子遇見你,如果他跟你逢場作戲,那他活該毀在你手裡,但如果他也拿真心待你,”他的聲線忽然冷到極致,“他的下場不會比我好半分!”
余霆的表情紋絲不動:“他會來救我,這會兒應該是已經在路上了。”
邢卓:“!!!”
余霆覺得沒必要在這種好事情上跟邢卓繞彎子:“我身上有定位器,他很快會找過來。”
邢卓猛地抬刀對著余霆。
“定位置在我的血管裡,無法關閉,”余霆說,“你只要告訴我罹董在哪兒,我這次還是會放你離開。”
如果不是為了解救罹博盛余霆根本不會這樣跟邢卓對峙,他沒有警察的嫉惡如仇,更沒有忠肝義膽的正氣,在余霆眼裡自己從來都不算什麽警察,做臥底只是為了復仇,進市局也是為了復仇,邢卓固然罪大惡極,但對余霆而言,他確實欠了邢卓很多條命,如果可以,他並也不想對付邢卓。
邢卓的手裡的刀槍在余霆面前永遠都是在虛張聲勢。余霆不退反進:“邢卓,不管你信與不信這都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解釋,瓦罕走廊那次的確是我吞了馮阿的貨,馮阿要找的是我,但曹定源拿你做我的替死鬼那件事與我無關。”
邢卓面色陰厲:“!!!”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邢卓收到消息,馮阿帶人殺進了曹定源的實驗倉庫,要曹定源交出陰了他的叛徒,曹定源為了穩住與馮阿之間的跨境運輸合作,不得已要將余霆交給馮阿處置。邢卓聞訊帶著手底下的弟兄連夜驅車跨過兩國埡口趕往瓦罕平原,那時的他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死也要把余霆帶回來。
可那一去,卻差點把自己送上了黃泉路。
余霆也是後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馮阿只知道是曹定源的大管家吞了他的貨,邢卓和余霆就像他的左膀右臂,在最後關頭,曹定源選擇用邢卓的命換余霆的命,設計假冒余霆向邢卓求助,讓邢卓帶人衝進了馮阿的陷阱,而最後,余霆卻為了掩飾自己臥底的身份眼睜睜看著他墜入火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