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好事情,余霆立刻:“恭喜啊。”
向姍嚴肅:“您不會也不來吧?”
余霆故作詫異蹙了蹙眉:“怎麽會,我會好好準備禮物的。”
向姍開心得不行,張開手臂就要去擁抱余霆,猶豫了一下打住了,換了個話題:“今天頭兒來過嗎?”
余霆眼角的笑意僵了一下,搖頭。
“怎麽還不來啊!!”向姍喜怒無常,突然拍案,“他怎麽那麽小氣,都跟他說您朝小五開槍是演戲,他太過分了,這都幾天了也不來看您,他給您打過電話嗎?”
余霆擰著眉。
“連電話他都不打??”向姍肝火燒到喉嚨口了,“你們剛剛才一起死裡逃生,您這又是跳樓又是被綁又是落水的,他自己倒好像沒事兒人一樣,這算什麽嘛!”
向姍說話很扎心,余霆的心情也低落了不少,但還是保持微笑:“聽說罹董的狀態不太好,要安排回俄比亞動手術,而且畫展那邊也很忙。”
“哼!”向姍雙手環抱,“再忙連電話也沒時間打一個嗎?太沒良心了!!”
余霆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第198章 對壘
這幾天余霆的病房裡客似雲來,跟馬路邊的菜市場一樣,送走這個單位的領導又來一批同事,有很多人余霆從來沒見過,果籃沿著牆角繞了病房一周,人多了,這六區九部十二局的小道消息也就多了,就是黎縱一點音訊也沒有,大家好像都沒見到他。
黎縱只在高郵抓捕行動中短暫出現了一下,然後又失蹤了。
余霆猜想他大概在忙畫展的事,畢竟現在畫展那邊也亂成一團,但余霆無從打聽,也不知道罹家那邊是什麽情況。
向姍被局裡打電話叫走了,然後市武警支隊上邊的領導也來余霆這兒逛了一圈,余霆像個大熊貓一樣被人圍觀實在不習慣,連出院手續也懶得辦了,下午剛吃過飯就自己叫了一輛網約車,拎著行李回了火車北站的群租房。
好久沒回來了,樓道裡擦肩而過的人又換了一批,屋子裡全是灰,余霆一進門肩膀上就蹭了一片灰。
他先把燒壞的燈泡換了,然後簡單打掃了一遍,最後換了乾淨的床單被褥。
幸好這屋子也就十來平,不然他現在跛著一隻腳真不知道要弄到什麽時候。
當當當……
枕頭底下那塊琥珀項鏈掉到了地板上。
那是余霆從大王鈺城搬回這裡的那天晚上取下來塞枕頭底下的,裡面的螢火蟲栩栩如生,堅硬的背殼在白熾燈下泛著微微的綠光,就像……
就像那一夜飛滿螢火蟲的山谷,銀河墜落人間,星空觸手可及,那時余霆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是寧靜的,那麽空曠的地方,卻讓人安心。
其實讓他安心的並不是那天晚上的星星和螢火蟲,而是黎縱。
這條項鏈是黎縱給他的幸運符,他說余霆一旦拚起來就不要命,希望余霆每次看到這條項鏈的時候多為他想想,做任何決定之前都先想想他。但余霆總是做不到。
余霆似乎天生就對死亡沒有什麽特別的感知,他躺在床上,閉著眼眼前一片赤紅,努力回想著那些瀕死瞬間,包括黎縱不顧一切跳下江奔他而來的畫面——翻滾的波濤黎縱把身上的升降索扣掛在了駕駛座的車門上,絞車索斷裂的一瞬間車身沉入江裡,車門被安全索拽脫出去,他和黎縱被卷進了江水裡。
是黎縱身上的救生衣救了他們。
余霆猛地睜開眼睛,白熾燈的光刺進瞳孔,在視網膜上留下了大片灼傷的色塊。
他清晰地記得,就在黎縱說出陪他一起死的那一刻,他心裡有了活下去的貪念。
余霆笑了,他終於知道罹博盛和秦佩佩為什麽那麽厭惡他,他又差點把黎縱害死了。
余霆坐起來,擰開礦泉水喝了幾口,把雜亂的思緒都壓下去,剩下的只有一片迷茫。
那些已經掌握住的線索仿佛被關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裡,余霆想這大概就是宕機的狀態吧,什麽都無法思考。
手機震動了幾下,是禁毒老李發來的郵件。
法醫科的林浮生把從高郵山谷下搜離到的殘片做了化驗和整理,隻發現了邢卓的部分肢體殘塊,其他部位應該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報告很短,最後一段話是老李催他回市局複職的私話,說關於邢卓還有很多細節需要他配合做一下筆錄。
余霆沒有第一時間回復,看著報告內容陷入了沉默。
那天邢卓從纜車上仰面倒下去的樣子余霆怎麽也忘不了,那場景跟他當年在瓦罕走廊跌下火海時一模一樣。
兩年前邢卓也是那樣跟他告別,不同的是,這一次邢卓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余霆曾經對邢卓說他們是同一類人,永遠做不了彼此的救贖。余霆每次和邢卓面對面的時候都仿佛在照鏡子,邢卓身上的極端、仇恨、暴躁像極了他內心的影射,他直面邢卓,就等同於直面自己的內心。
試問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怎麽可能從彼此身上看到曙光?
邢卓是可悲的,余霆曾經這麽認為,邢卓總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余霆。但在余霆眼裡,那些不過是邢卓一廂情願的癡心妄想,邢卓最大的錯就是不該讓自己腐爛肮髒的心長出那一點愛來,如果沒有那一點愛存在,像他這樣的人,也許永遠不會落敗,更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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