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鈺說著自嘲一笑:“是我自己選擇放棄,從我丟下他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失去他了。”
黎縱不知道如何評判,但僅以警察的身份來論,祁鈺沒有做錯,但是林浮生也沒有錯。
“難怪林浮生不愛提以前的事,”黎縱搖著杯子歎氣,“你不是怕我給你穿小鞋,你是自己沒臉見他了吧。”
祁鈺笑出了聲,揚聲道:“是啊,我是沒臉去見他,所以你最好引以為戒,以後做事不要那麽固執,多聽聽別人的意見,警界又不是只剩你一個人,你身後有一支滿建制的稽查隊,別自己悶著頭趕死。”
黎縱覺得他在破壞氣氛,真是三句不離說教:“你少對我指指點點,給你點顏色你還開染坊了,我可不像你,我比你穩重多了,我可是有女兒的人。”
祁鈺一口把酒幹了:“是,恭喜啊,你的堅持沒有白費,終於圓滿了。”
“什麽女兒?”余霆推開艙門走出來,一臉茫然。
“余霆,”黎縱趕緊扶他坐下來,“處理好了?沒惡化吧?有沒有打麻藥啊?”
“沒有,別動我,你怎麽還大驚嚇怪的。”
“我就看看……”
祁鈺站起來,杵著他的拐杖往回走:“不看不看,長針眼。”
余霆還想問問他的腿傷怎麽樣了,杵著拐還跑得那麽快。
余霆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黎縱很聽話地坐下了:“你們聊什麽呢?什麽女兒?”
“咱們的女兒啊!”黎縱頓時一臉喜洋洋,掏出手機就要給余霆展示,“你看,可不可愛?可惜出境之前換了手機,現在就這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個一歲左右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跟一隻體型碩大的德牧犬抱在一起,渾身都是灰,像個小乞丐。
余霆看著孩子有點面熟,一時沒想起來的像誰:“你上哪兒偷的孩子?”
“什麽偷的?”黎縱真的服了,“這是向姍生的,清清白白有名有姓有戶口,小東西叫侯照曦,小名是暖暖,我臨走前最後見她她都會叫黎爸了。”
向姍的孩子??余霆覺得這是天大的喜訊:“她跟侯小五結婚多久了?”
黎縱的笑容僵了一下,搖了搖頭:“暖暖是遺腹子。”
余霆擰著眉頭——??
黎縱眼底爬上了悲意,他用手心擦了擦屏幕上的照片:“兩年前你墜江的那天,侯小五也犧牲了。”
余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
黎縱看著照片上的小女孩,聲線沉下去:“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向姍離職了,老馬退休了,高琳被降職,老楊也快榮休了,現在的綝州跟以前不一樣了,等到家了你就知道了。”
軍艦在江上行駛了三天,黎縱離開的時候還是冬天,回來滿城的玉蘭花都開了。
小蔡在碼頭接到余霆,顧不得港口人來人往,抱著余霆就哇哇大哭了一場,一個排的武警就那麽站在那兒看著他哭。
黎縱覺得丟死人了,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哭喪呢?趕緊閉嘴!”
回到老巷子,推開小院的大門,向姍撲上來就抱著黎縱開始哭,黎縱拍著她的背,輕聲細語地:“哭什麽呀,這不回來了嘛,你看我把誰帶回來了。”
余霆站在門口,一身黑色風衣,系著一條紅色的薄圍巾:“向姍。”
向姍頓時尖叫了一聲,破涕大笑:“余師兄!!”
她的叫聲連隔壁家戴助聽器的大爺都聽見了。
大爺走到窗戶前往鄰居院子裡瞅,看到那個天天笑得咯咯咯的小孩子騎著狗,一群大人呼天搶地跑上去把她抱下來。
黎縱把小暖暖放在膝蓋上,照著屁股墩啪啪啪就是幾下:“小東西又欺負追風是吧?”
余霆震驚他一回來就打孩子,結果小暖暖還咯咯咯地笑了,伸著肉嘟嘟的小手去揪黎縱的頭髮:“大狗狗……”
黎縱疼得咧嘴:“我不是大狗狗,我是你黎爸!”
向姍擦乾淨眼淚:“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蔡,陪我去買點菜,晚上我們做好吃的。”
小蔡正在給追風捋毛:“好嘞,馬上來!”
“張姨王姨,快把暖暖帶進去,”向姍開心得團團轉,“頭兒你快帶余師兄去放行李。”
黎縱:“他房間在哪兒?”
向姍和小蔡都走到大門口了,回頭喊了一嗓子:“你們就不用分房睡了吧?你房間的床單我都換過了。”
黎縱抓了抓頭腦,接過余霆手裡的行李:“走吧,我帶你去我的房間。”
“我走不動。”余霆低頭看了一眼抱著他的腿不撒手的小家夥,小家夥仰著頭,笑著露出兩顆小門牙,余霆想抱她。
黎縱立刻阻止:“你手上有傷,等了痊愈了再抱她,她勁兒大著呢,一腳能把你蹬得內出血。”
小暖暖被保姆抱走了,哇哇大哭。
余霆也被黎縱拖走了:“別管她,哭兩分鍾就消停了。”
……
向姍的院子是書咖館,除了偶爾的犬吠和孩子的哭聲之外,一向很安靜。
可今天那院子沸騰了,招來了好幾波看稀奇的鄰居,好不熱鬧。
院子的花全開了,黎縱和小蔡掌杓,張姨在廚房打下手,王姨和余霆在院子裡帶孩子,追風抱著它的肉骨頭昂次昂次地磨牙。
小暖暖不認生,見到余霆就咯咯笑,害羞了還會捂臉。余霆趁黎縱沒看見,在保姆王姨的指導下,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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