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黎縱問。
“給你們支個招,把癮君子也殺了,”估計是死到臨頭,沈棟還真敢說,“那些戒毒所的全部槍斃,溜冰打針的逮一個殺一雙,反正他們也是社會的渣滓,留著乾嗎??把他們殺乾淨了才是最好的威懾,沒人吸毒,自然就沒人販毒。”
“是嗎?”黎縱松松垮垮地坐著,“這麽說你從來沒有迫使別人吸過毒?如果主動吸毒的人是罪有應得,那被你們下毒坑害的那些無辜者也是嗎?”
沈棟沒說話。
黎縱笑著歎氣:“你啊,死到臨頭還在顛倒黑白,現如今的社會不會有人真的餓死,求存謀生的路子有很多,很多人都在努力生活,所以才有了三百六十行職業,”他說著用視線指了一下面前的茶杯,“別為自己的喪盡天良找借口,你們為了多一個銷路,可以隨手在別人的杯子裡扔一片藥,像你們這種人不死乾淨世界是不會安寧的。”
沈棟不痛不癢地聽著。
道不同不相為謀,黎縱也懶得跟他廢話,他坐直起來,把面前的一遝照片扔在了沈棟面前,“咱們聊聊別的,說說你弟弟。”
照片上是個瘦骨嶙峋的快遞員在烈日炎炎下搬著重物,看樣子稚氣未脫。
沈棟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想伸手去觸碰照片,但他忍住了。
黎縱說:“你弟弟才十九歲,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中暑躺在診所裡,買藥的錢都是民警給墊付的,他挺想你的,一直追問你的下落,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沈棟低著頭,看著那些照片,眼眶紅了:“他為什麽沒上學?我明明給他匯錢了。”
黎縱轉了轉手裡的筆,隔空指了一下桌上的照片:“你多久沒聯系你弟了?”
沈棟自己也不記得了:“那家人保證過一定會對他好的,會好好撫養他。”
“那家人把他趕出來了,”黎縱的語氣不鹹不淡,懶散地往後一靠,“他去年六月就開始自己打工了,你打的那些錢根本沒到他手裡,他一直在等你回去找他,警方還沒告訴他你已經被抓了。”
“…………”沈棟有些哽咽。
黎縱挺疑惑:“你說你圖什麽?一個好好的律師非要做這些非法的勾當,弄得親人離散,你既然這麽愛你弟弟不是應該陪著他成長麽,為什麽搞得非要永不相見才能保持平衡?”
沈棟緊抿著唇,腮幫子繃得發顫,眼睛裡蓄著水光,發抖的手撿起了那些照片,一張一張地翻起來,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黎縱繼續說:“最後那幾張是今天才拍到的,他弄丟了客戶的包裹,被失主按在地上揍,鼻青臉腫,可憐啊,這麽小,連個替他出頭的人都沒有。”
沈棟猛地把照片翻過去扣在桌面上,沉重的氣息讓他的胸腔劇烈起伏。
黎縱繼續刺激他:“他這遭遇跟你小時候是不是很像啊?說不定長大了也是你的翻版,不過以他的學歷估計做律師是不行了,看他這體格做打手也難,不對,要是被你頭頂上那幫人找到他,他估計活不了那麽久吧,”他說著一咂舌,“也好,免得活著受苦。”
“夠了。”沈棟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抬起臉,“你別說了。”
黎縱直視他:“你要是從現在開始從實招來,我就給他條活路。”
沈棟:“!!”
黎縱無所謂地動了動眉毛:“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只要我一句話,他就能改頭換面,可以去國外讀書,你的選擇可以直接決定他的人生。”
黎縱起身,拿著他的筆本子準備走人:“好好想想吧。”
他剛拉開門,沈棟突然喊道:“等等。”
黎縱站在門框邊轉身看過去:“這麽快就想好了?”
沈棟繃著臉,聲音沙啞:“我要見余霆。”
黎縱皺眉:“見他幹嘛?”
沈棟沉下臉,猩紅的眼睛瞪著:“見不到余霆,我什麽也不會說。”
黎縱一點頭:“行,見。”
他說完乾脆果斷地拉開門走了。
“砰”地一聲,門關上了,沈棟看著門板呆滯了很久,慢慢抱著頭彎下了脊梁。
……
余霆才剛結束跟常祈的鴻門宴,被大家夥眾星捧月地用輪椅推到了刑偵的辦公室裡,然後被大家圍著噓寒問暖。
余霆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人,是“人民幣”。最後實在頂不住大家的熱情,趕緊給他們每個人分配了新的工作,把大家都遣散了。
黎縱倒是暫時得了清閑,他現在在市局沒名沒分,從審訊室出來就一路走馬觀花,周圍全是忙得腳板冒火、腦袋冒煙的人。
沈棟說要見余霆,黎縱明白他的用意,從這一點,可以分析得出沈棟可能真的知道黑警的身份,但知道的不多,他也不確定到底有幾個黑警的存在,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相信搞垮過鷹箭的余霆。
因為只有余霆百分百不是黑警。
黎縱大步流星穿過走廊,走到刑偵辦公室時,透過玻璃牆就看到余霆一個人在裡面。
他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余霆我有事找你。”
余霆正在接電話,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黎縱只能在他對面坐下來,打算等他打完電話。
可是余霆這個電話打太久了,一個接一個,足足一個多小時了,余霆面前的新記事本都快寫完半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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