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霆陷入短暫的頭暈目眩,鐵鏽味充斥著鼻腔和口腔,嘴角浸出血來。
邢卓的刀抵上余霆的頸動脈:“這都是拜你所賜!我從瓦罕走廊的火堆裡爬出來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全是你,殺我的是曹定源,但真正要我命的卻是你余霆!”
每一個字都被邢卓咬得支離破碎,他的恨和痛在發顫的聲線裡顯露無遺,仿佛他自己所描述的結果是他死也想不到的。
余霆看著他,眼中似有悲意:“所以,你回來是……”
“是!”邢卓沉聲一喝,“我回來討你和曹定源的命,從我從火坑裡爬起來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我現在就是鬼!復仇的鬼!!”
余霆低低道:“那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邢卓自嘲一笑,神情陰鷙:“還記得我們在老八寨的時候我說過的話嗎?”
余霆記得,他沒有忘。
邢卓深吸了一口氣:“我說過為了你我什麽都願做,哪怕為你背叛組織,只要你高興,我的命都可以給你。”
“…………”
邢卓咬了咬牙,手電筒的光從一側打在他臉上,暗淡了他的眸子:“可你真要殺我的那一刻我好恨!你把我賣了!!”
余霆無法反駁:“對不起邢卓……”
這一句對不起只會讓邢卓覺得更可笑,他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余霆只是不小心出賣了他,這些年他像過街老鼠一樣在各國邊境徘徊,把自己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可余霆呢?
他一點都沒變!
他還是這般清雋的模樣,那副高高在上不可褻玩的包裝紙就像焊在他身上一樣,像玻璃瓶裡的雪水,像溫室裡的玫瑰,被人養得孱弱卻嬌豔得令人痛恨。
“我死了你是不是過得很好?”
余霆聽到他這麽說。
其實余霆對他是有愧疚的,只是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裡,余霆並不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邢卓的情感,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活命這一件事情上,那種刀口舔血的日子讓他對靠過來的人都充滿了防備,即便當年的邢卓對他確實付出過某種真摯的情感,但那對於當時的余霆來說,他的世界並未因為邢卓吹起過一絲風,直到後來邢卓因自己而死,余霆心裡的皚皚白雪才化開些許,隱隱露出了被撕裂的山岩。
或許是難過,愧疚,但更多的卻是對自己卑鄙無恥出賣兄弟的逃避。
然而那種陌生而折磨的感覺並沒有在余霆心裡存在很久,程瑞東的死讓他的心被仇恨再次填滿,他的世界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痛苦,他必須保持疼痛和掙扎,才能保護自己不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在那段日子裡,他真的忘了邢卓這個人。
也許他就是想忘了這個人,這樣他才不會一遍遍記起自己的卑鄙和冷血。
余霆沉默了,抵在脖頸上的刀又下壓了半分。
邢卓覺得他不說話的時候有種安靜到視死如歸的感覺。但他並不認為余霆真的想死:“不還手嗎?那個警察,對你很好吧?”
余霆的瞳孔猝然一緊。
邢卓冷笑:“你說過我們太像了,永遠做不了彼此的救贖,那個男人跟你真的一點都不像,他比你,乾淨多了!”
余霆的目光顫抖般地微閃。
邢卓看到余霆神情一下就變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細膩和柔軟,那種妒恨讓他恨不得現在就一刀割斷余霆的喉嚨:“跟我打一場,你贏了我告訴你一個你最想知道的秘密。如果我贏了,我要你的命。”
余霆不顧刀還懸在脖子上,伸手擦掉嘴角的血:“什麽秘密?”
邢卓:“沈棟。”
余霆心神一震:“你知道沈棟的下落?你已經找到曹定源了?”
他早該想到的,他被邢卓的出現擾亂了判斷。
邢卓是死刑犯,他冒險出現在綝州的目的就是為自己復仇,從他看到余霆時毫不驚訝的表情和對余霆的事了若指掌的程度來看,他顯然已經暗中盯余霆很久了。
以余霆對邢卓的了解,邢卓一定是想先利用他摸索賽神仙的線索,再順著線索在警方之前找到曹定源。
邢卓已經盯住沈棟了嗎?
邢卓看他一臉緊張,諷刺道:“好一個孝順兒子,自身都難保了,還在惦記你老子的性命?”
余霆突然想到了先前他在家中被人入室暗殺的事,那件事警方一直都當成黑道勢力對黎縱的暗殺在追查,都一直杳無音信:“在大王鈺城潛進我家殺我的是你的人?”
邢卓燒傷的面容抽動了一下:“哼,你看,你多該死,那麽多人想要你的命。”
余霆眉心擰緊:“不是你……”
“是不是我不重要,”邢卓瞠目道,“既然你那時候沒死,今天死也不晚。起來跟我打!!”
“我贏不了你。”余霆反而渾身放松下去,“我的右手已經廢了。”
“!!!”
邢卓定住了三秒,旋即眼中狠厲陡增,他高舉刀刃朝余霆刺了下去。
就在余霆閉眼的瞬間,全速刺來的刀驟然減速。
“住手!!”
無數道光從黑漆漆的林子裡探過來,密集的腳步聲急速逼近。
第146章 升官娶妻
邢卓抬手擋了一下刺眼的光環,只見林子四周滿是人影。
余霆感覺身體一輕,睜開眼看到邢卓閃身進了一旁的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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