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霆四下看了看,龍建業還沒有列席,不過黎縱倒是準時出現在了對面。他身上的西裝外套不見了,領帶也不見了,襯衣上面三顆扣全敞開著,袖口挽到了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從骨肉分明的指節一直延伸到袖口裡。
余霆看著黎縱在簡衡旁邊坐下來,簡衡笑著開始摸黎縱的胸肌,不知道在調侃些什麽,倆人打鬧了一陣。余霆接住了黎縱的目光,衝他點頭,同時低著嗓音對小蔡說:“你去過看守所嗎?溫遙的身體恢復得怎麽樣?”
小蔡點了點頭:“之前他在看守所一直鬱鬱寡歡,但自打安排他去監獄裡見了裴慎,他整個人都好像活過來了,這兩天吃飯挺乖的,醫生給他打藥他也很配合。”
“果然。”余霆道。
小蔡立刻追問:“果然什麽?”
余霆知道他可能聽不懂,但還是說:“有時候能救命的不一定是解藥,你因何而病,便也能因何而愈,它可以是是毒藥,也可以救命稻草。”
小蔡聽得雲裡霧裡:“您說的救命稻草是指黎隊長嗎?”
余霆微微扭頭,欣慰道:“變聰明了,都會舉一反三了。”
小蔡抓了抓後腦杓:“哪兒是我聰明了,是您剛才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對面的黎隊長,您看著黎隊長的時候,眼睛裡的光就像三十八度的溫開水一樣。”
余霆笑著蹙眉——三十八度的溫開水?
是這樣嗎?
可能是吧。
黎縱在對面被簡衡拉著勾肩搭背,他幾次一臉厭煩地掀開簡衡,但下一秒簡衡的胳膊又鍥而不舍地圍上來,鹹豬手還在黎縱身上亂摸,黎縱的不耐煩全寫在了臉上。
“黎隊長的身材真好。”小蔡突然在耳後感歎了一句。
余霆嗯了一聲:“確實還不錯。”
小蔡立馬:“您沒動手術之前身材也不錯,您剛到沸水塘那會兒咱們治安站的都羨慕您,您身材又好,又高又俊,村裡老大姐們都誇您長得像大姑娘。”
這些余霆當時自己也有所耳聞,一笑:“你都說了那是以前了,現在不行了,你黎隊長那種身材我是望塵莫及了,你還有希望,好好練。”
小蔡一臉有被激勵到:“黎隊長的體力和爆發力都很好,每次他揍我我都很痛。”
這一點余霆也讚同:“是啊,確實很痛。”
“???”小蔡不理解,“黎隊長也揍您嗎?”
余霆想了想,點了點頭。
應該算被揍吧,至少余霆現在都還感覺像是渾身被痛揍了一頓。
不,比痛揍還要嚴重。
“dang———”
法槌一響,法庭頃刻肅靜下來。
審判席左側的門打開了,溫遙和裴慎相繼被帶上庭。
余霆遠遠地看著,溫遙的頭髮剪成了板寸,身上穿著灰色的鐵窗紋囚服,慘白的面容和余霆第一次見他時一模一樣,他又瘦了很多,但眼眸裡的光是堅韌的,尤其是在看向裴慎時,那種同時帶著笑意和悲意的眼神裡斥滿了堅定。
“dang———”
法官穿著黑色的法官服,聲如洪鍾:“綝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一庭,現在開庭。”
“本庭今日在此審理被告人溫遙及被告人裴慎,涉嫌殺害華國籍男子劉克傑一案,現在先請公訴人舉證……”
檢方作為本案第一公訴人,向庭上呈上了溫遙在涉嫌殺害劉克傑一案中的所有相關證據,以及當事人溫遙和裴慎的供詞。
葛新祖重金聘請的辯方律師隨即也進行了一系列舉證,證明溫遙當時是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下“失手誤殺”劉克傑。
庭審持續了很久,中途並未休庭,龍建業中途列席,就坐在警方席位最前面的座位上。
這是余霆第一次仔細地打量龍建業。
或許因為阮玉玲竊取他的秘密資料一事在他心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余霆現在看龍建業是橫豎不對勁。
龍建業的體形清瘦,穿著低調的中山服,手裡拿著廉價的保溫杯,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就是兩袖清風的典型,而且他面相也是慈眉善目,甚至說是和藹也不為過。
余霆覺得他的側臉很熟悉,還有背手的動作……
他應該在哪裡見過龍建業,絕對不是在工作場合,而是很久以前就見過。
余霆搜腸刮肚地想了好久。
小蔡看余霆在出神,從後邊把嘴湊到他耳邊:“余師兄,您在看什麽?”
余霆用下巴指了指對面:“他。”
小蔡疑惑道:“那是龍局啊,怎麽了嗎?”
“小蔡,你記不記得……”
余霆說著話音一頓,小蔡追問下文:“記不記得什麽?”
余霆想起了他們剛從沸水塘回到綝州的那天,在何家別墅區前的馬路上,一個疑似來自“教化場”的風衣怪人給黎縱送了一個牛皮紙袋,當時小蔡還追了那個人幾條街。那個牛皮紙袋裡放著一遝照片,是華融製藥的執行董事常祈和另一個男人的親密照,照片是偷拍的,並沒有拍清楚男人的臉。
余霆覺得龍建業的側臉和身形跟那些照片上的男人很像。
而且龍建業又剛好在替華融製藥背書……這也太巧了。
但余霆並不想告訴小蔡,小蔡太單純了,他根本藏不住秘密,如果黎縱逼問他他分分鍾就露餡了。
余霆想了想,道:“沒什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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