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用熱毛巾給罹博盛擦手,罹博盛始終閉著眼,他的意識非常清醒,父子間沒有任何交流,沉默和壓抑在無聲地蔓延。
黎縱默默地離開房間,走廊的白熾燈照得人心發慌,夏瑪爾帶著保鏢站滿了整條走廊。
夏瑪爾朝黎縱微微頷首鞠躬:“您稍事休息一下吧,我吩咐下面的人給您做了無碳水的早餐。”
黎縱隻覺得疲憊:“不吃了。”
“這個給您。”夏瑪爾雙手奉上了一份文件夾,“現在能讓老板改變主意的只有您,我是看著您長大的,知道您心裡的在想什麽,但無論如何老板都是您的父親,即使他再冷血無情,他始終沒有對您使用極端手段,您不能因為他愛您而怨憎他。”
黎縱恍若沒聽見,隻把文件抽出來一點,看到抬頭上的“病危通知”四個大字有直接塞回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台上的風很緩,聽似乎一瞬間活了過來,整個世界都在低語。
黎縱坐在牆角邊的木箱上,仰頭靠著牆閉目養神。他不知在想什麽,擰成疙瘩的眉心一直沒有舒展過。
忽然,一男一女的聲音在天台拐角的另一邊響起——
“對不起寶貝,我就是不想讓你擔心嘛,你不要生我的氣。”
“你什麽都不說我只會更擔心!”
是一對吵架的情侶,黎縱左手邊是幾個木質集裝箱壘成的牆,從縫隙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那邊的人,男的沒什麽特別,女的看穿著似乎是醫院的護士。
男人聲音很寵溺:“對不起嘛,我下次一定改!”
“還有下次!!?”
“呸。”男人立馬摑了自己一巴掌,“我保證,我發誓,再也不會有下次了,如果再犯我就……”
“別亂發誓。”女的一拳捶在男人胸口,“你以後只要記住有事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就會猜,萬一我猜錯了呢?萬一我誤會你了呢?”
男人笑了,把心愛的人抱進懷裡:“好啦好啦,以後不會了,相信我。”
女的語氣也軟下來:“哎,其實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不該對你使用冷暴力。”
…………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被人重歸於好,黎縱竟然笑了。
這不就是他和余霆的現狀麽,一個不說,一個不問。
也不知道余霆在做什麽,這個點他應該早就醒了,可能已經出門了,至於他去哪裡……
黎縱不知道,也不想猜。現在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眼下的狀況已經夠糟糕了,他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顧忌余霆做了什麽,就單單想辦法他留在身邊就已經耗費掉黎縱全部的心力了。
小情侶的聲音消散在風中,黎縱看著手裡的文件袋發呆許久,最後沉沉地閉上眼。
……
余霆打了一輛車到了醫院,他只是在導醫台問了一下罹博盛的病房,就被罹家的保鏢攔了下來。
罹家的保鏢盡職盡責,就像全部是失聰了,余霆無論說什麽他們都冷著臉一個字都不說。余霆起初是請求保鏢放他進去,他去送個東西馬上就離開。
但顯然是無用的。
一旁的小護士不知其中原委,看那麽大一個帥哥被刻意刁難,補了一句:“您要不打個電話給熟人,讓他們出來接您。”
這是個辦法。但余霆還是微笑搖頭,然後轉身將手裡的保溫桶遞給了擋在前面的保鏢:“不進去也行,能幫我轉交給你們董事長嗎。”
身高兩米的保鏢低眼看了一眼不鏽鋼的保溫桶,完全不為所動。
余霆收回手,兀自一笑,轉身正準備離開。
“余霆??”楊玉寶吃著甜筒冰激凌,一進醫院大門就看到余霆,尖著嗓子就嗷了一聲,“你怎麽來了?”
余霆很平淡地跟她打招呼:“玉寶。”
楊玉寶頓時甩臉子:“哎,別叫得這麽親熱,我可消受不起。”
在楊玉寶心裡余霆一定肯定是極度討厭她的,余霆對著她笑那就是笑裡藏刀,她最討厭的也是這種人,有什麽不滿就直說,在心裡悄悄罵人臉上還要裝老好人,裝給誰看啊?
楊玉寶要了一大口甜筒,牙齒都快凍掉了:“你剛才讓他們帶什麽東西上去啊?”她說著上前衣服硬搶的架勢把余霆手裡的保溫桶奪過去,打開一看,一臉嫌棄:“雞湯?罹伯伯是什麽身份啊,怎麽會吃這個東西,你在哪個路邊攤買的?”
余霆並沒有生氣,只是笑笑:“我自己燉的。”
“你燉的啊?”楊玉寶驚為天人地看著他,“你沒發燒吧?你不會以為燉個湯罹伯伯就對你改觀了吧?”
余霆倒是沒這麽想,而且這湯原也不是給罹博盛的,罹博盛視他為眼中釘肯定不會喝他燉的東西,這點自知之明余霆還是有的,只是 他並不想跟楊玉寶解釋什麽,楊玉寶對他有偏見,他說什麽楊玉寶都不會聽,她只相信自己的想象,他也犯不著跟一個孩子計較。
余霆勾了勾嘴角,楊玉寶立刻感覺到被諷刺:“看來不讓你多受點打擊你是不會死心了。”她擰上保溫桶的蓋子,“給我吧,我給你送進去。”
余霆順著她:“謝謝。”
楊玉寶斜眼看他:“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麽殷情不見得是好事,我罹伯伯大概會把它直接丟進垃圾桶裡。”
楊玉寶踩著小皮鞋吧嗒吧嗒地走了,余霆輕歎了口氣,這是兜裡的電話響了,因為換了手機,陌生的音樂讓他遲疑了好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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