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的人個個低著頭讓他罵,罵挨完之後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繼續靜候那個可能突然襲來的好消息。
一直到了中午,放在碎紙機旁邊的外線座機一直沒有響過。
外頭烈日炎炎,裡面開著二十五度的空調,所有的人吃過了午飯開始奄奄一息。
突然,電話鈴響了,所有人齊刷刷地猛地從桌案上支起腦袋。
一身黑西服的高琳端著咖啡杯從茶水間出來,路過碎紙機順手接起了電話。
眾人屏息:“!!!”
高琳:“喂?市刑警隊。”
她停頓了很長的時間,然後大家就看到她不慌不忙地抽了一張廢紙,從西服口袋裡掏出筆,在紙上寫了一串什麽,然後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你哪兒也別去,在那等著,我們立刻過來接你。”
她說完轉向所有人:“準備出警,五分鍾後車庫後門集合。”
三十公裡外的郊區,大墨村的空氣裡飄著化工製劑的氣味,遠遠望去多家化工廠的大煙囪正冒著濃滾滾的灰煙,連上空的雲層都是暗沉的。
四五輛警車進村,警報聲拉得老長,引來了不少村民的圍觀。
簡衡的本田車跟在車隊最後,突然一個急刹車停在了一間日化加工廠門前。前面的車漸行漸遠,簡衡下車擠開圍觀的人群,把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孩帶上了車。
龍瀟月一上車就被兩名刑警夾在了後排中間,簡衡的目光從後視鏡裡照過來,看得她心發慌。
“你怎麽在這兒?”簡衡踩下油門,路況有些顛簸。
龍瀟月絞著手指,手心直冒汗。
簡衡打著方向盤,聲音裡沒了平常的戲謔:“你覺得現在對我撒謊還有意義嗎?”
龍瀟月低著頭,眼淚滴落在手背上,被她快速抹乾。
余霆說過,一定有一個人在負責照顧溫遙,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龍瀟月。一開始簡衡並不相信,雖然龍瀟月和溫遙是朋友,可以龍瀟月的膽小懦弱的性格,她怎麽可能做出窩藏逃犯這種事情。
可剛才他在一群工人中一眼看到龍瀟月的時候,他真的不得不在心裡啐一句:余霆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另一邊,檢察大院的陽台房裡,黎縱已經收到簡衡的簡訊回執,一個打挺從沙發上彈起來,赤著腳跑到了小陽台上:“溫遙自首了。”
余霆正在晾衣服,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像是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黎縱穿著大褲衩子和人字拖,彎下腰拿起盆裡濕答答的衣服,擰了擰水,用力一抖:“你怎麽知道是龍瀟月在幫裴慎照顧溫遙?”
“其實不難,”余霆接過他擰乾的衣服,用衣架撐起來,“我師父曾經說過,這世界上最穩固的關系並不是共同受益,而是共同犯罪,但共同犯罪需要很大的勇氣,一般人就算關系再親密也不可能隨便合謀。”
黎縱一挑眉:“所以你覺得龍瀟月和溫遙的關系不一般?”
“你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龍瀟月看起來很成熟,不像個高中女孩?”
“記得。”
余霆慢條斯理的地晾著衣服:“葛新祖之前去過一次她家,局長夫人在家裡設靈台祭拜龍瀟月,所以我推測現在的龍瀟月和牌位上的龍瀟月是兩個人。”
“等等。”黎縱擰衣服的動作一滯,“祭拜龍瀟月??”
那是發生在黎縱被禁足在醫院期間的事,余霆一直沒來得及跟他講。
於是接下來五分鍾裡,余霆仔仔細細把事情的原委跟他捋了一遍。
聽了半天,黎縱也大概明白余霆的意思了,如果龍建業的親生女兒在2005年就已經死了,那現在這個龍瀟月就是領養回來的,加上先前就發現龍瀟月對溫遙的事過於了解,所以余霆判斷當年溫遙和龍瀟月是同一所孤兒院的。
黎縱若有所思地皺眉頭:“如果是這種命理相連的羈絆,龍瀟月幫溫遙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是啊。”余霆把盆裡剩下的水澆在仙人掌的盆子裡,“所以我托高琳幫了我一個忙,我讓她幫我查關於龍瀟月的所有資料。”
衣服晾完了,余霆走回客廳,黎縱就像他的尾巴一樣跟著,追問:“調查結果呢?”
余霆坐回電腦前,電腦已經自動把所有軟件插件都清空了,數據被一鍵扔進粉碎機:“結局就是這個龍瀟月的戶籍信息顯示她是2005年出生,但醫療數據庫裡1994年冬天就已經有‘龍瀟月’的就醫記錄了。”
黎縱:“……”
1994年……那個時候龍建業應該已經在譚山市公安局任職了,1995年的黑石河核爆案他也參與了。
電腦已經息屏,余霆看著倒映在漆黑熒幕裡的自己:“2005年是國內醫學普及雲端電子化的元年,當年的病歷記錄上還有龍建業的簽名。” ???
黎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他很驚訝他不在的時候余霆竟然獨自調查了這麽多,但余霆卻誤以為他聽不懂,拉開抽屜,抽出了點在最下面的一張紙遞給黎縱。
那是那日在廢棄車廠時高琳給他的資料裡的其中一張。
那是一張病歷的掃描件,蓋著醫院的戳,因為是電子版打印的,看著並不陳舊,患者那欄寫著龍瀟月,年齡八個月大,診斷結果為慢粒性細胞白血病,時間為1994年11月。
黎縱思索道:“所以死掉的龍瀟月是1994年3月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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