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低沉的嗓音不到任何情緒,輕飄飄地開口卻如同:“我們要調一下你們店的顧客信息和半年內所有的預約記錄。”
他說完看向高琳,似乎是在詢問。
高琳補充:“還有朱珠和楊曉慧服務過的客人都要單獨篩出來。”
然後高琳又看向余霆。
余霆道:“把和她們關系好的員工都叫過來。”
第175章 絕意
也許是現場的氣氛讓經理覺得這幫警察來意不善,配合度相當之高,連去掉個資料都像逃命似的,離開的步伐活脫脫地演繹了什麽叫逃出生天。
高琳起身跟了上去:“我去看看。”
一直躲在她身後的葛新祖隻覺身前一空,屁股像被彈簧擊中:“我去監督他們!”
短暫的腳步聲遠去後整個茶堂大廳變得異常安靜,桌上的燒水壺咕嚕嚕地響著,伴隨著哢嗒一聲自動斷電而安靜下去,蒸騰的水汽都仿佛有了聲音。
沉默得有些詭異了,每個人似乎都在等,等誰先開口打破沉寂。
聶新城明顯感覺到了來自對面的敵意,但坐在對面的男人似乎很認真地翻閱著手裡的資料,一張冷峻的撲克臉上沒有任何能被稱之為表情的東西。
聶新城覺得很有意思,在冷冰冰的空氣裡笑了一下,搭腔道:“這兩個女孩我認識。”
余霆微微轉動眼珠,余光裡聶新城並沒有看他。
聶新城話音落地片刻後黎縱才發現他可能是在跟自己說話,視線從檔案上挪到他臉上。
聶新城衝著黎縱揚了揚嘴角,久靠在椅背上的背脊略微活動了一下,不用黎縱開口,他自己答道:“我是這家店老板的朋友,之前是這裡的常客。”
黎縱合上手裡的檔案,黝黑的瞳孔正視著對面把手搭在余霆座椅上的男人,一副打算聽下去的樣子。
聶新城神色不變,一派泰然:“那個叫朱珠的女孩有次在我的衣服上灑了茶水,我見她可憐就沒有索賠,她態度挺好的,我對她印象很深。”
黎縱並沒有立刻發問,只是看著他,目光帶著攻擊性極強的壓迫感。
要是別人被黎縱這麽盯著,不出二十秒肯定是後背發涼,但聶新城卻絲毫沒受到影響,他謙遜地垂眸,嘴角的笑意加深:“您沒有話要問我嗎?比如…”他略微停頓,“我知不知道關於她們的一些事?”
黎縱看了一眼余霆,不知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問題,還是單純地不想跟聶新城多說話,道:“你一會兒跟高警官說吧。”
黎縱認識這個人,這個叫聶新城的男人就是楊玉寶偷拍的照片上的男人。在他和余霆分開的日子裡這個男人不止一次出現,而且直到今天,余霆都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這個人。
余霆從到綝州的第一天起就沒有脫離過黎縱的視線,余霆有的從來都是敵人,根本沒有什麽朋友,就算他努力表現出親和的一面,跟市局的同事們也只是點頭之交,跟人站在一起都要間隔一米以上,也只有他自己親手從大山裡挖出來的小蔡能站得離他近一些,而這個憑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竟然很自然地伸手拍了余霆肩,那隻手還在余霆肩頭停留了超過五秒,而余霆竟然對聶新城的這一舉動毫無拒絕之意。
這一幕對黎縱來說實在陌生,可以說完全在他對余霆的認知之外,他無法自控地想起了楊玉寶的話,那些極度侮辱性的話語。他與其說是相信余霆,不如說是對自己有過分的自信,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余霆,余霆過去的經歷給他造成了不可逆的創傷,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把自己困在自己鑄起來的冰牆裡,也就是因為這樣,黎縱深信自己是余霆的唯一,無論旁人說什麽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可是現在呢?
余霆和高琳有秘密,和葛新祖有秘密,和這個聶新城是不是也有秘密?
可是黎縱這個人內心越是翻江倒海,表面看起來就越冷峻,眼神卻絲毫沒有掩藏敵意的意思。
聶新城又不瞎,但他裝瞎,笑容不減:“黎警官,在配合調查之前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朱珠和楊曉慧是出什麽事了嗎?”
似乎是忍耐限度到了臨界值,黎縱蹭地站起來,繞到對面,直接無視了聶新城的存在:“跟我過來。”
余霆被他一把抓著胳膊從椅子上拽起來,往樓梯口的方向去,一個拐角轉彎迎面撞上了回來的高琳和葛新祖。
“縱哥你去……哎喲!!”葛新祖迎上去直接被黎縱掀了個踉蹌。
“小心!”高琳眼疾手快拎住他的後領,旋即又一臉遭瘟地扔開他,“你腿瘸了嗎,這都站不穩?”
葛新祖捋了捋阿瑪尼的限量款上衣,聞言一臉你有病吧:“你這女人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一開口就知道你的文化水平低!”
高琳瞪他一眼,轉過視線來時黎縱和余霆已經消失在走廊上了。
余霆被推進了洗手間,身後的門被粗暴地關上。
“你說吧,我聽著,最好一個字都別漏了!”余霆剛轉過身,就看到黎縱一張惱怒到快要繃不住的臉。
所有的冷漠,沉穩,氣場都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土崩瓦解,黎縱扭頭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吃力地把情緒壓下去:“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有很多事你寧可帶進棺材也不說,但是余霆,你不能這麽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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