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立馬回頭。
胡玉雯問:“你看什麽?”
“看他回來了沒有,讓他聽到不得了。”
兩人湊頭笑過,胡玉雯拉開一點距離,倚著洗碗池,語氣多了幾分鄭重:“安寧,我要多謝你。”
“謝我?”
“因為你,這兩個月我見我兒子的次數比過去五年都多。”
“不不,也不全是因為我。”安寧不敢居功。
“當然是因為你。”她笑笑,“在你剛回臨江的時候,他就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他一個朋友的母親要住院,希望我可以幫忙。”
安寧心頭一暖:“所以我媽媽住院才會那麽順利。”
“那倒不完全是因為我。”胡玉雯擺了擺手,“多少年他也沒對我開過口,我當然願意出力。但你媽媽病情緊急,確實也耽誤不起,住院的事都是按流程來的。非要說的話,只有住進來以後,我算是有過特別關照。”
她停下來,把安寧手裡的玻璃杯拿回去,倒掉了剩余的小半杯涼水,“萬聖節那顆糖,就是他臨時讓我買的,別的病人家屬都沒有。”
那顆改變安寧糟糕心情的糖,原來就是韓岩給他的關心。到這裡胡玉雯沒再往深處多講,其余的甜頭留給安寧自己細細品味。
半晌無言。
安寧靦腆地幫忙洗杯子砧板,一聲不吭地忙進忙出,好一會兒後才決定回房間換回自己的衣服。
快出廚房時他回頭:“胡教授,謝謝你對我們家的幫忙。”
胡玉雯擰乾抹布,低頭擦拭料理台,“還叫我胡教授?”
他愣了一下,換了個稱呼,“伯母……”
—
一小時後,韓岩開車回家。
進門換鞋,客廳沒人,書房倒是有動靜。松開領帶走過去,房門虛掩,裡頭飄出兩個人的談笑聲。
“你看這張,他這個帽子是我博士同學給他織的,一開始他還不肯戴,後來在外地旅遊的時候被他爸落在了大巴車上,他當場就急哭了。”是他媽的聲音。
安寧笑聲悅耳,“他小時候好胖啊,好可愛。”
韓岩五官僵硬。
“還有這張,帶他去游泳,嗆了幾口水他立馬不幹了,穿著泳褲就往外跑,真是——”
下一刻門被推開。
房內兩人齊齊回頭,看到門口出現一位黑面神,立馬默契地收住聲音。
“兒子回來了,”胡玉雯笑著起身,向前一步擋住了坐著的安寧,“面試怎麽樣,順利麽。”
韓岩掠過她,視線微偏。只見後面的人迅速合攏膝上的相冊,嗖一下藏到身後,然後才抬眸對他燦爛一笑。
目光暖暖。
他無從招架,生硬地背過身去,丟下兩個字:“開飯。”
身後二人相視一笑,連忙把相冊收進了抽屜。
席間韓岩依舊話少,胡玉雯作為長輩也並不多言,好在有安寧這個小太陽,無論說什麽都格外動聽,買來的飯菜也被他誇出花來。
“什麽時候入職?”當媽的到底關心正事,“公司離這裡遠不遠。”
“下周三,不遠。”韓岩言簡意賅。
安寧看他一眼,咬著筷子默默微笑。不遠就好。
“這房子還缺不少東西,過日子肯定不行。要麽下周我帶過來,要麽周末咱們一起開車去趟超市。”
鍋碗瓢盆都缺呢。
安寧剛要說好,韓岩抬眸撇了他媽一眼,“你什麽時候懂過日子了。”
語氣相當冷淡。
胡玉雯尷尬半晌,低頭給兩人夾菜,“多吃點這個。”
當下安寧沒多嘴,等這頓飯吃完,三個人一起出發去醫院的時候,才拉住走在後面的韓岩,措詞小心地勸:“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她畢竟是你媽媽,而且我看得出來,她在很努力地對你好。往後你要不要也試著對她好一點?”
平時總是意氣風發的教授胡玉雯,此刻脫去白大褂,一身便服,遠遠走在前面,留給他們足夠空間。
韓岩目光自她的背影移開,面無表情地回避溝通。
安寧纏著他:“你知道嗎,我現在特別後悔以前沒對媽媽好一點,也怕以後沒機會再對她好了。你要吸取我的經驗教訓。”
韓岩繼續往前走,他繼續充當跟屁蟲,左一句答應吧右一句求求你,半晌才換來硬邦邦的三個字:“我盡量。”
這就夠了,安寧心滿意足,他知道韓岩一定說到做到。
剛走到小區門口,在醫院的父母大概坐不住了,發來短信:“怎麽還不回來?”
他馬上回:“已經在路上了。”
“我跟你媽媽在花園散步,正好去大門口接你。”
看來是真的等不及了。他就把手機拿給韓岩看,“我們快點走。”
韓岩掃了一眼,“我去把車開過來。”
眨眼就能到的距離,取車時間比步行時間還久。安寧不解,胡玉雯聽完卻會心一笑,體諒地表示支持。
不管怎麽說,十分鍾後韓岩開著寶馬,載著母親跟安寧抵達醫院大門。
遠遠的就看見父母二人翹首以待,安寧莫名緊張,扭頭看了眼身邊的長輩。胡玉雯拍拍他的手,含笑應對。
後視鏡裡,韓岩仍面無表情,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緊張。
等到了跟前,後面兩人先下去,韓岩要去停車,但他還是降下車窗跟安父安母打了聲招呼,“叔叔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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