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影瘦削羸弱,但語意溫和堅決,沒有回旋的余地。程開霽站了一會兒,最終一言不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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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九點,醫院東門。
車到的時候凌意已經早早等在門口,腳邊立著一口20寸的登機箱。
車停穩,厲醒川下車走來。
難得不是出去公乾,今天他的穿衣風格比較隨性,黑帽衫外面套了件皮夾克,下面深藍色的丹寧褲配工裝靴,頭髮也用發蠟隨手抓過,整個人顯得很年輕。
凌意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嘴角浮現淺淺的笑意,“醒川。”
“不是讓你在病房等我嗎。”厲醒川的臉色卻不大好看。
“早上這邊很堵的,我怕你來晚了咱們會誤機,想想還是提前下來吧。”
“誤什麽機。”行李箱被人提起,“這次是包機來回,人不到齊怎麽出發。”
包機?
凌意微微張口,抬眼看著他放行李,“咱們不是才六個人嗎?誰包的啊,思昀?很貴吧。”
“不是他,是陸行舟。”
“他是誰?”
厲醒川合上後備廂:“網上有他的資料。”
接下來的十多分鍾,凌意在車裡一直低著頭,嘴巴裡輕輕倒吸氣。隔上一會兒,他就抬起眸看厲醒川一眼,但又不說話,低頭把唇繼續抿緊。
“有話就說。”
“這個陸總好像挺厲害的。”
“怎麽看出來的。”
“嗯……”凌意柔順的發頂映在後視鏡裡,劉海松松搭著,“三十多歲就是上市公司的總經理了,還不厲害嗎?”
厲醒川沒搭腔。
“他平時工作應該很忙才對吧,怎麽也有空跟我們出來玩?”
厲醒川:“陪老婆。”
“喔。”凌意若有所思,“就是那個楚然。”說完又低頭去瀏覽一些跟陸行舟有關的新聞,然後自言自語,“這位陸總長得倒是比我想的要年輕一點,我把他想老了。嗯?原來他以前還有個哥哥,唔……可惜去世了。啊……他爸爸媽媽也去世了,那他豈不是沒有親人了?”
“說了他有老婆。”厲醒川面露煩躁。
紅燈變綠燈,前面的車起步慢了,他把喇叭按得震天響。
“我知道他有老婆。”凌意垂眸滑手機,語調輕飄飄的,“我的意思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他性格怎麽樣?不會不好相處吧。”
“有我在你怕什麽。”厲醒川語氣生硬。
車廂裡隨即靜了一下。
凌意唔了一聲,手機屏幕黑下去,映出月形眉梢,“我沒說我怕。”
到了機場,有接待在入口處等著他們。
經由專門的通道、專門的安檢口,坐了幾分鍾擺渡車才抵達停機的地方。凌意連飛機都坐得少,自然沒有見過這種陣仗,一路上目光都在含蓄又好奇地瀏覽。
下擺渡車以後他仰頭觀摩眼前的客機。停機坪風大,把他發絲吹得凌亂,鼻尖也紅紅的。
厲醒川掃了一眼,伸手替他撥了撥劉海,“有什麽可看的。”
“我沒見過。”他自己也弄弄頭髮,斂眸笑笑,“不知道思昀到了沒有。”
說曹操曹操就到。
“醒川!凌意!”
另一輛擺渡車晚他們一步抵達,謝思昀從後門跳下來,背上背著個昂貴的奢侈品牌雙肩包,身後還跟著倆拿東西的助理。
難得的一個睛天,雲彩綴在天空,人也跟著神清氣爽。見他朝自己揮手,凌意也微笑著揮了揮。
三人結伴登機,陸行舟跟楚然作為東道主已經在機艙裡等候,另外還有個來得早的程開霽。算上助手司機一共不到十個人,所以這趟包的是架小型商務機。
“陸總。”厲醒川走在最前面。
陸行舟起身與他寒暄了幾句,然後就好整以暇地盯著他身後的人,“醒川,你是帶朋友來的,怎麽也不幫我們介紹介紹。”
“陸總不認得我了?”謝思昀開玩笑。
陸行舟皺眉撥開他:“一邊去。”
“這是凌意。”厲醒川側目,“凌意,這是陸總。那位你見過了,楚然。”
凌意這才一一問好。
一直穩坐窗邊的楚然聽見他的聲音,扭過頭來將下頜點了點,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艙內一共八個位置,只有最前排的兩個是連座,自然是留給陸楚二人的,其余六個座分列兩邊。
一共三個半小時的旅程,凌意因為病剛好,一直支著下巴在補眠。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人從後面輕輕推了推,“凌意、凌意。”
迷迷糊糊回身,見謝思昀含笑望著自己,“到了,你看外面。”
他這才凝眸。
窗外霞光燦爛,已將窗熏成暖杏色。天上雲霞漫灑,地上灣流霧散,目之所及一片紅彤彤的,藍田玉一樣的湖面浮光躍金。
遠看已是畫一樣的風景,近看不知是怎樣動人的美。
不多時,飛機落地。
酒店派車來接,凌意主動選了最容易暈車的角落。程開霽緊隨其後要上去,謝思昀卻一掌扒開他,“讓讓。”
“你這人——”程開霽眼鏡都差點被他推掉。
謝思昀鑽進去,回身朝他挑了挑眉。
凌意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島上現在正值初夏,氣候濕潤宜人。他安靜地將車窗搖下一條窄縫,臉湊過去,感覺海風吹到自己臉上,濕帕子一樣,微微還帶著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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