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軟不硬的態度,卻讓對方惱羞成怒。見他就獨自一人,對方料定他好欺負,推搡中對他拳打腳踢。高燒的他四肢使不上力,但手卻始終揪著那個人不放,甚至還隔著外套口袋摸到自己的錢包。
恰在此時路口經過兩個環衛工人,他扭頭大喊:“幫幫忙,有小偷!”
話音剛落只聽呲的一聲,小腹被一柄尖銳的小刀刺破,登時便疼得他彎下了腰。那幾個人見機跑了,空錢包扔到地上的水坑裡。凌意捂著肚子狼狽蹲下,眩暈中還不忘將錢包撿回。
早上九點半,厲醒川饑腸轆轆醒來,睜開眼身旁已經空無一人。為了讓他能睡得好些,走前凌意特意調了空調溫度,又把昨晚那條毛巾洗淨後浸滿水疊在床頭櫃上,所以此刻他並沒有覺得嗓子乾燥不適。
外面天光大亮,房間裡味道不好聞。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回了回神,厲醒川打開手機,一條想看的新消息都沒有,全是拜年短信。
讓他安靜他還真走得悄無聲息。
厲醒川煩躁皺眉。
洗了把臉後坐下來收拾東西,桌上擱著支用過的筆,筆帽還沒蓋回去,他拿起來看了看。
誰用過,凌意?寫什麽。
但桌上只有筆沒有紙,一點“犯罪證據”都沒留下。厲醒川環顧四周,屋裡東西一件不多一件不少。又走過去推開窗戶,外面緊鄰的馬路車來人往,早點鋪子排著不用上班的孩子跟大人,嬉笑聲聽著溫暖平和。
昨晚做得太狠了,不知道凌意回去吃東西沒。
他站在窗邊拿出手機。
第一遍沒人接,第二遍響了七八聲,終於通了。
他低嗤:“又躺下了?”
那邊靜了一下,女人的聲音:“你是醒川?”
“阿姨。”他立正。
“醒川,你也聽說凌意受傷的事了?”
“受傷?”扶窗棱的手猛然收緊,“什麽受傷。”
凌素慧的聲音有點啞,似乎剛哭過:“早起沒看到他,我還當他出去玩了,誰知道他天不亮就跑到街上去,還遇上一群小偷。你說他,也真是的,錢包丟了就丟了,人家人多勢眾,這個傻孩子還跟人去理論。”說到這裡她又輕輕啜泣,“血流了一毛衣,醫生說幸好對方沒想把他怎麽樣,再深一點腸子都要傷到了。”
她還要再講,厲醒川急急打斷:“他現在在哪家醫院?”
“在我們這裡的中心醫院,剛縫完針。你想跟他講話是吧?他還講不了,人疼得迷迷糊糊的,等他好一點了我再叫他打給你吧。”
掛斷後厲醒川久違地罵了句髒話,穿上衣服就往醫院狂奔。
二十分鍾趕到那邊,急診大廳亂如早市,又是輪椅又是拐杖又是加床,想找出一個人來不容易。他在大廳裡穿梭了整整一個來回,最後才在某個病房外遠遠瞧見凌素慧。
和淡藍色簾後躺著的一個身影。
病房是臨時的,很簡陋,除了床和桌子沒有別的擺設。過了不久,凌素慧拿著一堆單子走出來,拎著包下了樓,也許是去交費。
厲醒川進去的時候凌意閉著眼睛。
沾血的外套在一旁的椅子上搭著,他蓋著一床薄被,嘴唇白白的,手壓著被角。
很安靜。
躺著的樣子就跟昨晚一樣柔順。因為汗出得太多,濕發搭在額前如同剛洗過,濃黑發色與蒼白的臉色對比更是鮮明。
嗡——
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厲醒川低頭一看,是他媽厲微打來的。
他直接掛了。
再一抬頭,凌意不知何時已睜開眼,四目相對,表情傻愣愣的。
“醒川,你怎麽來了?”聲音完全嘶啞,不知是虛弱還是昨天叫得太多。
一路都在飛奔,厲醒川後背全是汗。這會兒站在病房看著他,滿身熱汗徒然轉涼。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凌意問。
厲醒川走過去,面色不善:“給你打電話,阿姨接的。”
凌意這才露出了然的表情,牽著嘴角笑了笑。
“你還笑得出來?”
凌意垂眸,盯著被子上自己的左手:“又沒有事。”
下一刻手腕就被急躁地拉住,“刀子都扎身上了還逞能。”
凌意動了動腕子,沒有抽出來,只是悶著頭不看他:“是我倒霉,從賓館一出去就遇上小偷。”
“我看你不是倒霉,是蠢。”
“你說是就是吧,”凌意也不跟他生氣,輕輕地拉他的手,“我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坐。”
厲醒川坐下以後擰緊眉。
“你喝不喝水?”凌意甚至作勢要坐起來,“那邊那個水壺裡有,杯子可能需要找護士要一個。”
厲醒川抬腳就踹,鋼架床腳咣當一響。
“閉嘴。”
凌意肩膀本能地一縮,不再開口。
窗外有鳥叫,走廊有呼喊,襯得病房更加安靜。本該是很珍貴的幾分鍾,兩人卻就這麽任它流逝,靜等分離到來。
門外不斷有腳步聲經過,凌意總忍不住移眸去看,怕是媽媽回來了。
厲醒川看他表情,低低地嗤了一聲,站起身就要走。
“醒川,”凌意小聲叫他,“醒川——”
他不理。
剛走到門口背後忽然傳來極痛苦的嘶聲,隨後有倒在床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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