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醒川皺起眉,覺得很尷尬。
終於到站,他起身走出車廂,不過越走步伐越慢,等著後面的人。凌意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來,臉上的笑紋都還沒抻平,只看了他一眼就又不行了,手攥拳壓著唇笑。
站外月明星稀,初春的新芽也已經冒頭。厲醒川走在人行道的最裡側,肩膀擦過小區的鐵欄間穿出的灌木枝,凌意走在他旁邊,稍稍落後一小步。
柳暗花明,峰回路轉,剛剛還火冒三丈的那個搖身一變,眉角眼梢盡是愉悅。
五十米後,路過幾輛並排停在路邊的摩托車,始終一言不發的厲醒川終於頓住足,轉身捏住凌意的後頸,眉頭緊出兩道深痕,“驚喜沒有了,你就那麽高興?”
“對不起對不起。”凌意清了清嗓,盯著他的眼睛請教,“那依你看,現在怎麽辦,我假裝不知道?”
厲醒川轉身繼續往前走。
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凌意特別想跳到他背上,想想還是忍住了。已經過了當時的年紀,再這樣不合適。
轉而趕上去牽住他,頭擱在他肩上細聲問:“生氣了?”
手被懲罰似的握緊。
厲醒川的側臉在夜晚顯得很清淡,指關節卻很有力。
凌意笑起來:“不會吧,你這人——”
嘴唇就被人堵住。
微涼的風吹起來,從發間輕柔地穿過,像愛人的吻。
放開時兩個人的心都跳得很厲害。坐錯了這麽多站,沒想到還能有一起回家的這一天,上天垂憐。
凌意在厲醒川的注視下莫名紅了眼睛,不過很努力地維持著笑意:“醒川,這不會是場夢吧。”
他怕夢醒,怕一切圓滿稍縱即逝。
“我很希望這是一場夢。”
風停了。
凌意愕然地看向厲醒川,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慢慢呼出來:“跟你分開的這五年,我經常希望現實是場夢,某天醒過來你還在我身邊。”
每日夢醒,重複失望。
身旁不時有人和車經過,或遠或近的聲響,厲醒川看著摩托車後視鏡裡的街,說:“到現在我也希望這是場夢,我希望自己能早點醒,回到五年前,把你保護好。”
最難追回是時間。
說完他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很失望。
凌意喉嚨微動,心口一時暖暖的,一時又很激越,不知接一句什麽話算是合適,只能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抱緊他微微駝背的身體:“沒關系……”
聲音很輕,說完,又怕醒川沒聽明白,於是更輕地重複:“沒關系的,醒川,沒關系。”
都過去了。
厲醒川埋在他頸間呼吸沉重,少頃將他抱起來放到車座上,額抵額,“真的沒關系?”
凌意垂著頸:“嗯。”
靜了片刻後,又偏頭親了他一口:“真的沒關系。”
其實當然有關系,但人得學會知足。兜了一大圈,以為已經失去的人還在原地,以為已經錯過的感情還好端端的在那裡,並且貼上了永遠的保質期,已經足夠幸運。
厲醒川近距離看著凌意。凌意的面容在夜色下顯得極為通透,明明什麽都記得,但卻什麽都不計較。
不知道為什麽,以前也愛凌意,但論起他的優點厲醒川卻說不出一二三。如今不同了,他發覺凌意豁達,堅韌,有才氣。
被他盯久了,凌意從車上跳下來,臉微微側開:“幹嘛這麽看著我,不認識我了?”
厲醒川斂眸笑了笑,“再熟不過。”
“既然再熟不過,還有什麽可看的?”
他牽著人往家走,沒有再接著說,凌意也就不再往下問。靜靜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開口:“總想看你。”
凌意把頭轉過去。
厲醒川看著他,慢慢說:“你就在我身邊,但我總覺得看不夠。”
看不夠。
—正文完—
第64章 後記,碎碎念,與故事無關
完結好幾天了,總想說點什麽。今天我這裡天氣特別好,自然而然就坐下碼了幾行字。
從這一年短暫的創作經歷來看,我沒什麽講故事的天賦,寫東西很任性。把《醒川》停在一個大家會覺得意猶未盡、還會想念他們的地方,也完全是出於我的一種任性和私心。
這本書裡很多情節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常見,聽著很假。但我常常覺得醒川和凌意是真實存在的,他們就在臨江的某處,上班,生活。所以對我而言他們又很真,真到像老朋友,久不見面會有點想念。
等過段時間,如果我還能寫,如果大家還想看,我再接著寫一點後面的事。
以及,新故事還沒想好呢,不過可以肯定,還會是臨江的故事。年後見。
提前說句新年快樂。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