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眸,賀嶠平靜地看著他:“你以前不是不要嗎?”
“我——”
“以前你覺得它不重要,連它丟了都不知道。現在它壞了,用不了了,我要把它扔了你又不肯。”
清澈的眸底倒映著黯淡的輪廓,說出這些話賀嶠不覺得絲毫痛快,隻覺得有些悲哀。
“方邵揚,壞了就是壞了,別耍小孩子脾氣。”
方邵揚張了張嘴,眼睜睜看著賀嶠把筆扔進垃圾桶,拿上外套跟公文包離開了包廂。刹那間一陣從未有過的心悸打垮了他,他站在原地,分不清是生氣還是絕望。
沒多久肩上多了隻手,耳邊傳來方懷業壓低的聲音。
“怎麽,心裡不舒服?也該輪到你不舒服了吧弟弟。再說這才哪到哪,賀嶠跟鶴鳴向來都是站在我這邊的,不信邪你就連鶴鳴一起整,我敢說他會比現在更恨你。”
—
半小時後。
章維推開包廂門,裡面就五六個人,劉晟臉上還掛了彩。
前一秒劉晟還活蹦亂跳,一撇頭見到他來了立馬捂著半張臉叫喚:“嘶……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旁邊幾個人憋笑憋得都肚子疼。
章維一言不發地坐過去。
劉晟挑眉:“你啞巴啦,沒見我受傷了?”
章維隻好抿抿唇:“怎麽搞的。”
劉晟這才稍微滿意,拿眼神把他的臉刮了個遍後又用桌下的腳踢他:“男人的事你少管。去,找服務員拿倆雞蛋來給我滾滾臉。”
章維往旁邊挪了半寸:“你能不能別動手動腳的。”
“你他媽還來脾氣了是吧,老子自己的人動動怎麽了?”劉晟翻臉比翻書還快,轉頭就把他下巴一掐一抬。
章維撇開眼。
“慣的你……”劉晟用力甩開他,“今天真是晦氣,吃頓飯遇著方邵揚,踹你一腳你他娘的還給我臉色看。”
旁邊的人隨口笑道:“方邵揚不就是個毛頭小子嘛,下次再遇見你就打回來唄,難道你還怕他不成?”
“我怕他?”劉晟啪的一摔筷子,“要不是給賀嶠面子今天這事絕對沒完,不整死他我不姓劉。”
章維有些坐立難安,為掩飾情緒隻好低頭給劉晟倒水。
“杯子給我。”
劉晟扭頭望了他一眼,杯子遞過去後又接著跟其他人聊天:“不過今天方邵揚的臉也丟得差不多了你們說是不是。早知道他那麽在乎那支筆,我他媽非得扔地上再踩兩腳不可。”
章維手一抖,水倒到了桌上,匆忙抽來幾張紙彎腰去擦。
還沒等直起身,屁股上就多了隻手。
劉晟一邊跟人說話一邊用手掐揉他的臀部,眼睛都沒往這邊瞟,位置、觸感簡直熟悉到骨子裡。隔著牛仔褲感覺到那隻熱得帶汗的手掌,章維閉了閉眼,一聲不吭地擦完了所有水漬。
他坐下,劉晟的手被夾在臀跟椅子之間,不爽地抽出來拍了他一掌。
“那筆是賀嶠送的吧?”有人問。
“是,我也是後來才聽明白,那好像是賀嶠送他的生日禮物。”
剛好有服務員進來處理垃圾,劉晟朝正往外運送的垃圾桶努了努嘴,“賀嶠扔筆的時候方邵揚那個表情你們看到沒有,喪得跟死了親媽一樣,看著真他媽痛快!”
眾人連聲附和,他就越說越起勁:“要換了別人我還真不知道死了親媽是什麽樣,方邵揚就不一樣了,他媽死的時候他那個喪家之犬的樣兒全臨江都見過,那叫一個印象深刻。”
章維再也無法聽下去,過了片刻起身說:“我去趟衛生間。”
走出包廂,他腳步由慢到快,最後乾脆跑了起來。衝進後廚他抓著人就問:“三樓包2的垃圾運到哪去了?”
工作人員以為他是掉了什麽東西,隨手往酒店後門一指,讓他去垃圾處理中心那兒找找。那兒有個清潔工正在作業:“這垃圾我們都是要統一處理的,你要找什麽我幫你找。”
他不肯說,堅持要自己翻。
前一夜下過雨的路面還沒有完全乾,地上又是泥又是腳印跟落葉,垃圾桶散發著陣陣惡臭。強忍著惡心在人高的桶邊翻了許久,工夫不負有心人,居然真讓他找到了。
幸好……
幸好還在。
他用袖子把筆殼上沾的髒東西擦乾淨,正要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腦後的頭髮忽然被人狠狠揪住,人也慣性向後倒去!
“章維你膽子夠大的啊。”劉晟一把拽住他,盛怒的臉出現在眼前,“我還說你怎麽去半天不回來,原來到這兒來給舊情人找筆來了。他讓你來找的?”
“不是……不是……”章維頭皮生疼,視線被生理淚水弄得模糊不清,兩隻手往後伸可怎麽也抓不住他的手腕,“是我自己要來找的……”
“賤骨頭,你是不是還忘不了他?”劉晟將他猝然摔到地上,上去狠狠一腳把他踢得身子蜷縮起來,“賀嶠送他的筆你在這兒跟著緊張,你腦子裡有屎是不是!”
“吃裡扒外我讓你想他,我讓你想他!”
拳打腳踢像雨點一樣落下,章維躺在髒水裡一隻手護著頭一隻手握著筆,後背、腰側疼到沒有知覺。後巷裡不止他們兩個人,可是沒有任何人呼救或者求助,只有皮鞋挨到肉上的悶響跟唾罵聲。
到最後是劉晟自己打累了,喘著粗氣停下來,重重踢了他膝蓋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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